七郎原本漫不经心地开合折扇,留意到她此刻的模样却轻轻吸了口气,手中折扇唰地收拢,视线往窗外挪开,迅速起身寻干净布巾, “嘴边有羊乳。” 递过布巾的同时额外叮嘱一句,“以后喝奶时莫说话了。” 应小满嘀咕说,“我平日都不喝奶的。还不是你给我倒了一杯。” 七郎:“……” 应小满接过布巾,自己取了窗边的铜镜,对着铜镜擦干净唇边残余羊乳,还惦记着再喝点时,手边的羊乳盏却被取走,面前改放一盏热茶汤。 “是我的过错,喝茶罢。”七郎叹气,自己先举杯喝茶,“清茶好,解渴降噪去火。喝完好说话。” 应小满嫌弃地喝一口苦茶。 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找到门路,出货不难。”七郎又开始漫不经意地开合折扇,“京城有的是不惧怕兴宁侯雁家,有权有势有闲钱,乐得看笑话的人家。你敢卖,就有人敢买。” 一番话听得应小满神色舒展。“你认识这样的人家?替我把扇子出了,我重重地谢你。” 七郎的修长手指又在随意摆弄瓷碗里的鹅卵石,拨弄起一圈圈的涟漪,悠然道,“认识不止一两家。小满打算怎么谢。” 应小满认真地想了一回,突然惊觉,板起脸道:“这是你允诺第多少回了?至今一文钱未见着。先把扇子出了再来讨谢礼。我说话算话的,你也得说话算话。” 七郎轻轻地笑起来。他声线向来舒缓清澈,听来泠泠如山中清泉,但此刻的嗓音仿佛春风拂面,又有些像瓷碗水中波动的涟漪。 “算话的。要拉钩么?” “阿织的年纪才要拉钩。” 应小满嫌弃地说,“我都十六了,别仗着年纪大几岁,哄小孩儿似地哄我。让我看看你手背的伤怎样了。——左手别往袖子里藏,伸在桌上摊开。” 外敷药包打开,屋里药味弥漫。两人在换药的间隙又提起门外转悠的官差。 七郎细细问了一番衣着穿戴,佩刀的刀柄刻纹形状。 “听起来八九不离十,像是我好友十一郎身边亲卫的打扮。小满,还记得我和好友约定好的暗号么?” “记得。”应小满边包扎边道,“待会儿我出去找他们,对一对你的暗号。但我寻你先商量个事。” 七郎有些意外。“象牙扇的处置法子,不是已经商量好了?” “不是扇子,是更大的事。事关我们应家将来在京城的长久打算。”应小满的语气里带出几分谨慎隆重的意味。 “先瞒着我娘,别让她知道。今天跟你商量的事她不见得同意。” 七郎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留意到她郑重的神色,认真抿起的唇线。 他收拢起眼底细碎笑意,端正直身坐好,承诺道, “只需我帮得上忙的,力所能及之处,尽量提。” 回家路上,应小满想了一路。 李郎中劝她顶一间肉铺子,笃定地跟她说,她的铺子生意肯定好,但为什么会生意好,李郎中自己也没讲明白。 顶铺子是大事,投进去的是应家多年积累的钱财,她想问问七郎这个京城地头蛇的意见。 七郎把桌上油灯拨亮,窗户关紧。亮堂堂的灯影下,两人在窗边郑重对坐。 虚掩的门外传来洗刷锅碗的水声和阿织清脆的说话声。 应小满不想义母听见,压低嗓音问,“见过其他人杀鱼么?”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