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初夏都没有大发作,这场眩晕却来势汹汹,义母接连两天卧床不起,惊得阿织哭了几场鼻子。 应小满两天没出摊,守在家里看顾母亲。 请来两三个郎中,每个看完都只开养阴补气的方子,问起时说得都是同一套说辞。 “年纪大了身子就容易不好,若说有严重病症倒也诊不出,无非是年轻时操劳多了,气血亏损。趁夏天好好调养身子,多多饮食药膳滋补,冬天不至于出大问题。” 问起吃药调养能不能痊愈,郎中们却又都摇头,不肯给出准信。 应小满蹲在灶台边,往灶里塞柴火。 阿织蹲在旁边看阿姐生火,纳闷地问,“吃药也治不好婶娘的病么?” “煮的不是药,是加了桂圆银耳枸杞当归的滋补方子。郎中们诊不出娘的病,只说饮食调养身子。”应小满盯着灶里刚升起的火星。 说起来,七郎当初送来的滋补药膳,婶娘连吃了十来天,那段日子气色明显红润许多,就连咳嗽也少了…… 可惜药膳方子太贵,吃完了七郎送来的药包。义母舍不得继续按方子抓药,就连药膳方子都推说烧了。也不知是真塞灶里烧了,还是被义母藏去了某处。 按老娘的性子,多半收起来了。 应小满看一眼炕上昏昏沉沉睡着的母亲,轻手轻脚地四处寻摸屋里,挨个箱笼打开看看,找药膳方子。 半天没找着,炕上睡着的义母又咳了几声,眼看要醒转。 她急忙把打开的箱笼盖子全阖上,起身去倒红枣姜茶。 捧一杯姜茶喂完后……被老娘给撵出门做生意。 “提起给你说亲你不肯应,肉铺子又接连几天不开张。” 义母咳嗽着,断断续续跟她说, “咱家立的是女户,比寻常人家更不容易,想在京城长长久久过下去,家里要么有人,要么有钱,两样总得占一样。” 说完连连冲她挥手,“别惦记你老娘,我好得很,几十年都过下来了,不差这两天。太阳晒屁股了,带阿织去铺子。” 应小满只得把今天的二十斤新鲜羊肉以木桶装好,抱起阿织上车,推起轱辘小车出门去。 娘说的对,家里要么有人,要么有钱,两样总得占一样。 七郎骗她,明面跟她商量报仇,暗中却护着仇人性命。 那出入应家的从此没晏七郎这号人。 她一个人也可以报了爹爹的仇,再带着阿娘和阿织,一家三口在京城好好地过日子。 没想到,今天被老娘撵去做生意,远远地还没走近肉铺子门面,迎面就瞧见了想不到的人。 许久不见的雁二郎脱下花俏衣裳,穿了身纯色朱红无花的团纱袍子,厚底绸面鞋,牛皮腰带,于他来说算极简朴的打扮,只带一名牵马长随,不紧不慢绕着肉铺子转了一圈,停在羊肉铺的五字红纸,定睛打量片刻,笑了。 “这字写得……横平竖直的。该不会是应小娘子自己的手笔罢?啧啧,七郎,你们不是交情不错?她怎的不和你求幅字,做个匾,挂在大理寺官衙斜对面的这处肉铺子门面高处?” 雁二郎对面站着个身穿雪青色襕袍的郎君。 浓黑乌发以乌木簪子整齐束在发冠里,阳光映亮清俊的眉眼,穿堂风吹起广袖衣袂,人站在风口抬手一拦,把不速之客挡在路边。 赫然正是晏七郎。 七郎唇边同样挂着笑。 轻飘飘地扫一眼雁二郎的腿,张口就戳人肺管子。 “听闻二郎这次家里罚得不轻。棍伤还未痊愈就满城乱跑,仗着身体强健,不怕瘸了腿?” 雁二郎摇了摇扇子,满不在乎说,“怕什么。抱得美人归,瘸腿也值得。”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