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青的脾气可不像沈娘子好,开口把牙人冲得八丈远。 “屋宅烧成平地,住户死里逃生,你这牙人毫无恻隐之心,开口只顾着替你东家讨钱!摸摸自己胸腔里一颗心,红的黑的?岂非人哉!” 牙人碰上现今这局面,才叫做风箱里的耗子——两面受气,叹着气连连作揖: “小的不敢惹怒沈大郎君,实在是沈家情况特殊。别家赁户赁下屋宅当时,当场交下二十四个月赁金,外加一个月押金,正所谓‘二十四押一’的惯例。碰上这场火灾,屋主东家发话说,天灾人祸,非赁户过错。只要提前预付两年赁金的屋宅,大小修缮费用,东家自掏腰包请砖瓦匠,没得多说的。” “但沈家没付‘二十四押一’哇!自今年起,反倒每个月都拖欠赁金。东家发话说,要么,沈家出一半的修缮钱款,修好了继续赁住;要么,沈家即刻搬出七举人巷,东家自认倒霉,之前的不追究了——” “有德之人雪中送炭,无德之人落井下石!”沈俊青一声愤怒大喊,应小满正好同时走近,被惊得脚步一顿,抬手捂住嗡嗡的耳朵。 “……我待会儿再来?” 庄宅牙人却正好也要找她。当即撇下沈家,急步走近。 “慢着慢着,正好有事寻应小娘子!” 两人离开人群,在一段僻静墙边停下,牙人叹着气抱怨:“应小娘子做事不厚道。赁屋时瞒着小的动手脚,如今啊,事发了。害小的挨了东家一通狠骂。” 应小满越听越纳闷。 “什么事不厚道瞒着你?什么事发了?说清楚点。” 牙人:“当面还不认呐。屋主东家也要小的知会应家,要么,把赁屋的五十两银补齐,东家当做没这回事,应家继续住,还是东家自掏腰包请人修补屋宅;要么,应家跟沈家一样,趁早搬出去罢!” 应小满:? “你胡说八道什么。赁屋的五十两银,不是早在搬家之前,签下赁契当时就给你了?” “咬死不认呐。罢了,小娘子自己看。物证小的可带来了。”牙人直接打开布褡裢,从里头捧出一坨半融化的银锭。 “这便是签契当时,小娘子给付的五十两整银锭。小娘子你认不认?” 应小满捧在手里,左看右看。 “你都把银锭融了,我如何看得出是不是我给的那锭?” “嗐,可不是小的拿去融了。” 原来京城交易多用铜钱和纸交子,大宗买卖用金条计价,银锭少见。 这种五十两一锭的足银,市面上见的更少,多数只在官府收税入库存用。屋主当时一见便说稀罕,三月里收去就压了箱底,留着几个月没动。 “如今出了火灾,东家急需用钱修缮屋宅,想起这五十两银锭,拿去银铺子打算换五十贯纸交子。银铺子便当场融了银锭。谁知道众目睽睽之下,银锭入火——融出了里头的铁疙瘩!” 牙人把半融化的银锭调转半圈,露出外层大片银锭包裹下的,内里黑黝黝一块铁。 牙人费力地把手指头伸进去,抠出黑乎乎的铁疙瘩,展示给应小满看: “号称五十两银锭,里头藏的铁疙瘩至少十两重。应小娘子,应家家境不好,你换个便宜的地段住哇。怎能坑害小的,拿家里一把铁钥匙跟银锭融在一处,伪作五十两精纯足银呢?你自个儿瞧瞧,坑不坑人呐。” 牙人越说越委屈,把银锭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