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她怀疑地说:“谁想见我?” 消息当然不会有假。前些日子还只是暗中风传,昨日宫里正式遣人传来口谕,算是确定下来。 随着口谕传来的,还有一系列比风还快的小道消息。 “‘纯朴自然质,天然无雕琢’。这是十一郎从宫里听来的。” 晏容时悠悠念出十个字:“你不知情的时候,雁二郎夸你的两句诗,在宫里已经传遍了。” “……雁二郎在太后娘娘面前夸我?” 应小满怀疑地说:“我见面就骂他,他反倒夸我?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雁二郎生了个怎样的脑子,正常人不得而知。 但太后娘娘当年在宫里身居高位,就是因为“质朴”。先帝曾经亲笔赏下一幅字:“恬淡不争,质朴归真”。至今挂在太后娘娘宫里。 总之,木已成舟。太后娘娘的口谕已经传到大理寺。借着庆功宴的机会,要招这位“纯朴自然质”的应家小娘子入宫觐见。 七月底八月初之前,应家也就走不成。 义母原本抱着阿织在屋里吃橘子,听着听着,嘴里的橘子都开始没滋没味,把窗户推开半扇: “我们平民小户人家,如何去宫里见贵人?礼数也不知,怎么答话也不知。我家伢儿答错了话,会不会被怪罪啊。” 应小满在意的倒不是入宫礼数。她的心思并没有被轻易转移,还惦记着早点出发上路,早点回老家,路上莫捱雨雪雹子。 “七月底八月初,入宫和太后娘娘说完话,我们就可以出京了?” 晏容时想了想:“按常理来说,是的。但入宫觐见,会遇到各种意料之外的事。比方说,太娘娘娘喜爱你,想要留你住几日。” 应小满:!! 义母紧张得连剥橘子的动作都停了。 晏容时接下去道:“太后娘娘虽说平易近人,但宫里不是轻易住得的。真遇上了,还是能推就推掉的好。” 应小满:“……怎么推?直接说我不愿意,不太好吧。” “唔,是不太好。需得委婉拒绝。过几日我教你几句常用的答话。” 晏容时想了想:“庆功宴当日我也在宫里。虽说男女宾客不同席,我这边拖住雁二郎,太后娘娘那边的变数便少了七分。实在情形不对,十一郎可以过去帮你。” 事情如此定下。 晏容时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这边交代完毕,天色还没全黑,他起身告辞。 应小满把他送出小院外。 心里虽然下了决意,口口声声笃定地说“应家要尽快离京”,但周围无人,晏容时提一盏灯照亮前路,灯下眼见着两个并行身影走着走着,自然而然地越挨越近…… 等应小满沿着清幽小路把人送出百来步时,已经手挽着手了。 “知道你义父腊月里过世周年,你想在坟前尽孝,我不拦阻你。” 晏容时左手提灯,右手攥着心爱的小娘子,语气和缓地劝说:“但冬日车马难行,何时打算回京?总得提前安排起来。” 应小满答得很干脆:“安排好了,肉铺子门面的赁金给付到二月。” 晏容时递来个啼笑皆非的眼神:“这就算安排好了?你带着母亲阿妹回老家去,把我扔在京城里过年?” 应小满:“其实有打算的,就不知你——” 话说到半途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开锁声。 朦胧月色照亮附近一排清静小院。两名大理寺差役打开铜锁,押解出小院里的晏八郎。 两边隔着百来步距离、两边都有灯笼,虽说瞧不清楚面目,但彼此相熟,凭身形都能认清来人。 “八郎。”晏容时若无其事打招呼,“最近睡得可好?浮生难得半日闲,你歇了三个月,我看你气色不错。” 晏八郎脸色难看得很。 偏偏官差押解着他过去晏容时那处。晏八郎走到面前时,纠结片刻,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勉勉强强行礼: “阿兄谬赞。” 走近几步,也就看清了他家阿兄身侧的小娘子。 应小满晚上当然不戴斗笠,如水月色映在肩头,她站在朦胧夜色里,整个人似乎笼罩了一层光,仿佛天外驾云偷入凡间的小仙子。 晏八郎眼神一动,留意到两人交握的手。 他登时露出古怪的神情,恍然里隐含欣慰,飞快瞥了眼应小满,又迅速转开视线。 装作两人不认识,只跟晏容时故作热络地寒暄几句,句句都是“悔不当初,痛改前非”,不着痕迹地又扫一眼应小满,这回欣慰里带赞赏鼓励,满意地跟随官差离去。 应小满:? 她纳闷地低头看一眼自己和七郎交握的手。 晏八郎该不会以为,自己听从了他的劝告……在施展美人计?!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