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令下。 执行追杀密令的余庆楼死士刚返京便被立即处死。 方响把这件事牢牢按下。 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盛富贵还被瞒在鼓里,以为儿子儿媳还好好地活在天涯某处。 接下去的漫长岁月里,余庆楼方响和盛富贵一同留在京城,静静等候着故人携信物依约而来。 * 晏容时思索着,把卷宗合拢。 余庆楼被连根拔起,主事人方响伏诛。死士不得不依附的盛富贵,和余庆楼死士却有血海深仇,随时随地可能拔刀相向。 这也是为什么,两名余庆楼死士毫无战意、束手就擒的根源。 他重新打开卷宗,目光里带怜悯,落在供状中央。 【戊寅年七月,击杀盛家子与其妇于荆州乡野】 戊寅年,正是小满出生那年。 短短一行字,便是小满的亲生父母的归宿。夹在两国战事之间,个人的生死命运如水上浮萍。 蜡烛落了满桌案的烛泪。 晏容时伏案书写,笔走游龙,根据两份死士的口供加以改写,案上逐渐出现一份新的供状。 略过所有和盛富贵之子相关的供状。 只把盛富贵买通了京城路子,死里逃生,传话给北国王庭的那段单独录下。 笔锋蘸墨,浓墨端正写下: 【余庆楼死士供认: 盛富贵其人既未死,宣于北国王庭,称其手握精铁武器一仓,秘密藏于中原某处。】 【已查实:开启库仓之信物,盛富贵交托亲信庄九之手。】 【庄九其人,未复现京城。踪迹不可考。】 —— 这天接近傍晚时分,接连下了两三天的秋雨终于停歇,天空短暂地放了晴。 殿前司连夜搜捕逃犯的禁军精锐,就在短暂放晴的这段时间里,大张旗鼓地拉回来三具尸体。 白布蒙住头脚,以粗绳索牢牢捆扎在担架上,鲜血滴滴答答地从担架上滴落。 禁军粗鲁地把三具尸体从木板车上扛下来,当着邸店周围数百围观百姓的面前抬上马车,三副担架摞成一摞,捆扎绑紧。 “让让。”前头的禁军驱赶围观人群,“这三名逃犯要尽快押解回京城。” 围观百姓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都死透了还押解个啥。” 禁军高喝:“官家御口吩咐:罪大恶极,生死不论!都让让。不管逃犯死活,必须尽快押解回京。” 吴寻避开那三具“尸体”,快步走进邸店,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都什么事。”他低声嘀咕着。 晏容时早看到了外头的热闹,起身相迎。 “吴都虞候辛苦。”他把新写成的一份口供摊在桌案上,两份初始口供放在旁边供比对。“你看新写的这份如何?” 吴寻从头到尾仔细比对了一遍。 其他部分都差不离,只略过了当中北国内斗、密令追杀盛富贵独子的那段。 他认为最为关键的整库仓精铁武器的口供部分,被晏容时单独拎出来,浓重墨彩地写下一长段。 “晏少卿这样写极好,把不重要的细枝末节砍掉,主次分明。”吴寻满意地署上名字。 晏容时也署名。把供状卷起放入竹筒,正要密封急送皇城时,吴寻咳了声,“雁指挥使也在?叫出来署个名罢。” 这是要平分功劳的意思了。晏容时无可无不可。 口供卷宗被送进楼上东边的甲二字房,雁二郎一开始还不愿签。 他被“兄妹情深”四个字着实刺激得不轻。 应小满也在房里。眼看着人动作老实下来,她把固定上半身的绑绳松开后,坐在床边,借着军医换药的功夫查看伤口化脓情况。 雁二郎动作老实了,视线可不老实。他不错眼地盯着面前神色专注的小娘子,心头的邪火一阵阵地涌。 表兄妹又怎的。表兄妹结亲的人家多的是! 他试探着提一句:“从小一处长大的情分,那才叫兄妹情深。我们这种半道搭上的哪能叫兄妹。” 应小满听在耳朵里,很直白地理解成另一种意思。雁二郎瞧不上她平民小户的出身,不肯认她做兄妹。 她倒也不在乎。 “我只有应家爹娘。你放心,我不会进雁家门认亲的。” 雁二郎大急,什么叫“不会进雁家门”? “小满别误会,不是你以为的意思!我哪会瞧不上你?你尽管登门认亲!”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