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一阵狂笑。 “原来是你,郑轶!你也进来了?!黄泉路上有你相伴,老夫不孤单。哈哈哈!” 郑轶目眦欲裂。 烧成灰他也认识,正是盛富贵本人! 盛富贵竟未死!他怎会没死! 盛富贵身负重伤,精神却健旺。他在邸店“停尸”那几天,被捆在担架上睡够了,张嘴骂了整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晨提审时才被带走。 终于安静下来的牢房里,郑轶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人几乎陷入癫狂。 盛富贵既没死,他当然会供状! 盛富贵的奸细身份已暴露,两边多年的危险平衡被打破。如果不能两个一起苟生,他一定会拉着自己同死! 当夜,晏容时再度站在铁栅栏外。注视过来的眼神微妙。 “盛富贵供出了对郑相极为不利的口供。” “大难临头,郑相还要继续一言不发?” “郑相可有任何用来抵罪的供状?人证物证俱全,郑相再默然不语下去,只怕要默然上法场了。” 郑轶瞠目瞪视面前雪白的供状。 相比之前几次,晏容时这次停留的时间短得多。吩咐文吏把供状收起,转身便欲走。 郑轶闭了闭眼。 “且慢!老夫有供状。” 晏容时领着文吏进监牢,白纸铺好,记录在案。 郑轶将自己形容得极为可怜。初入官场,年少无知,被老奸巨猾的巨贾豪商重金诱哄胁迫,一步步误入歧途。他年轻时并不知盛富贵是北国奸细。 后来迷途知返,散尽身家,扶持学子,二十年如一日勤勉朝政,夙兴夜寐,只求恕得当年之罪。 “盛富贵老奸巨猾,定然将武器库仓的下落牢牢握在手里,用作保命手段,绝不会轻易吐露。老夫愿将武器库仓的下落献给官家,换取恕罪机会。” 晏容时神色微微一动。 “怎么,你知道盛富贵将一仓武器藏于何处?” “不知确切位置。盛富贵从不告诉任何人。但老夫和他假意交往,取得重大线索。” 原来,当年盛富贵曾经托他寻找巧手匠工,以五百斤精铁整块浇筑一道铁门。号称“家中藏金库仓”。 他看过匠工图纸。铁门用的并非寻常大锁,而是把锁头内嵌在铁门里。 这样的内嵌设计,盗贼无法暴力拆走锁头,只有把钥匙伸进铁门留下的开锁孔才能打开。 郑轶当时还和盛富贵笑说:“五百斤铁门坚固难摧,你若丢失了钥匙怎么办。你家万贯金库可打不开了。” 盛富贵当时也笑说:“得之我命,失之天命。” 郑轶记到今日。 昏暗牢房内,郑轶供证道:“重五百斤的铁门,极为庞大醒目,便是用马车运输也走不远。必然就在京畿一带,多半藏于山中。可以在临近村落的山脚隐蔽处细细搜寻。” 文吏如实记录在案,郑轶画押,如释重负地躺下。 晏容时将供状缓缓卷起,意味不明地看了郑轶一眼,转身离开牢房。 十一郎站在牢房外。 从头到尾听得清楚。 晏容时把新录得的供状拿给十一郎看过,收入袖中。 两人并肩走出牢房甬道后,开始闲聊。 “十一郎,以你对官家的了解。你觉得这卷供状呈上御前,丢失二十余年的一仓精铁武器失而复得,官家高兴之余,会不会赦免郑轶之罪?” 十一郎冷冷一哂:“递送上去,郑轶必死。” “怎么说。” “官家宅心仁厚,优待士人,厚待臣下,对郑轶多年信重。但越是仁厚之人,越恨信重之人的背叛。” “新旧两起精铁武器失窃大案,令官家忧虑挂心多年。郑相身为百官之首,早知失窃的一库仓武器下落,却长达二十多年间一个字也未吐露。其人奸猾至此。正所谓——大佞似信,大奸似忠。这二十多年让官家回想起来,情何以堪。” 晏容时:“原来如此。供状递呈上去之后,以郑轶和盛富贵为首犯,再想想法子寻回那仓武器,去年秋冬开始查办的武器失窃大案便可以结案了。” 十一郎赞同。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黑暗牢狱,秋日阳光从头顶上方照耀下来。 晏容时停步想了想,又问:”如果盛富贵供认不讳,愿意供出那库仓武器的下落,有没有可能免死?” 这回十一郎想了很久。“如果盛富贵老实供认、顺利寻回那仓武器的话……官家大喜之下,倒有可能赦免死罪。” 晏容时边走边细想了一阵。把袖中新录的供状递给十一郎。 “劳烦你入趟宫,呈给官家罢。” 十一郎怔了下,接在手里。“你不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