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路是才修的,双向四车道,是咱们这里最好的路了。” 国家经济建设的步伐在逐渐加快,城市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而这变化的加剧,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城市里,脚手架到处都是,吊塔林立。一座高楼建成了,号称是市里最高的高楼,但没有多久,更高的高楼就竖立起来。同时,城市也在向四周逐步蔓延,新的道路在不断竣工。从江山机器厂的方向望过去,城市已经近在咫尺了。 轿车拐过一个弯道,驶入旧路,江山机器厂赫然就出现在眼前。 高强用手指着工厂宿舍区,嘴里咿咿呀呀。刘万程知道,出来两个多月,他想家了。 “咱啊,先不回家。”刘万程告诉他,“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说话之间,轿车就穿过了宿舍区与厂区之间的公路,又驶出去五里地左右,向北拐了个弯,驶入一条水泥路。 高强又开始咿咿呀呀。他认出来了,这是通往江山机器厂铸造分厂的路。 当年总厂从银行贷款一个亿,搞了一个现代化树脂砂铸造流水线。由于各种原因,倒掉了。那个铸造分厂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而这条水泥路,也正是搞铸造生产线的时候,厂里铺设的。现在已经坑坑洼洼,连水泥路面上都长出了一丛丛的野草,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果然,路的尽头,巨大的厂房身影,出现在了路边庄稼地的右首。 刘万程驾车沿着水泥路拐弯,眼前不远,就出现了铸造分厂高大的两扇大铁门。铁门油漆已经大部脱落,锈迹斑驳了。而铁门上方,一个弧形的铁框架门楣上,“铸造分厂”四个大大的铁字,依然清晰可辨。 刘万程在铁门旁边把车停下来,从后备箱里拿下轮椅,又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把高强扶出来,让他坐到轮椅上,将大铁门推开一条缝隙,推着高强,走了进去。 铸造分厂空旷辽阔的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大批的长满红锈的铸件,杂乱无章地淹没在野草里,只露出上边的一点模样。 满目荒凉中,只在通往厂区工房的中间,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 工房门口,有一个农村人模样的老头,站在那里往这边看。刘万程向他挥挥手,那人就进到工房里面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工房顶上,巨大的化铁冲天炉的烟囱也长满红锈,但依旧耸立着,在这荒凉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目。 刘万程就推着高强,沿着那条踩出来的小道,向着那个烟囱的方向去了。 院子占地有十余亩,从大门口向工房那边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刘万程边推着高强走,边和他说着话:“当年总厂投资一个亿,才建起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原本指望它能够产生高额的利润,彻底扭转江山机器厂的被动局面。可是,这么一个现代化的工厂,还是倒了。这也成了咱们江山机器厂走向没落的开始,成了每一个江山机器厂人心里的痛。” 住一下,他就又说:“老爷子,知道为啥会倒吗?对,你知道。当初这里要不行的时候,你还曾经主动请缨,要来领导这个分厂,你当然知道原因了。可惜呀,没有人拿你的话当回事。” 高强就不免回忆起自己在总厂常委会议上,痛斥有关领导任人唯亲,缺乏专业精神,并主动要求来这个行将停产的分厂当厂长。 “一年之内,我不能让这条生产线扭亏为盈,提头来见!” 这慷慨激昂的声音,仿佛就回响在昨天。想不到,短短几年,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坐在轮椅上的他,就有些激动,嘴角不由一个劲地抽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