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大大方方咳了几声,咳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瞬就要背过气去,良久才平复下来,接着道,“或许我身上杀孽太重,任何东西经了我的手,都得沾染上死气,就连你这些养了千年的宝贝也躲不过。” 司槐序皱眉:“梦兰,谷菱,觅露,它们都是你杀的?” 裴烬一愣:“梦露?” “是梦兰和觅露。” 司槐序一言不发盯着他,片刻吐出一个字:“鱼。” 裴烬停顿片刻,按捺不住笑出来,一脸新奇:“你给鱼起名字?” 司鹤引冷不丁插话进来:“槐序老祖,此人是您的旧识?” 温寒烟眼皮一跳,不动声色观察着司槐序反应。 自这位东幽老祖现身,从开口到交手不过瞬息之间,虽说他同裴烬姿态并不熟稔,但不难看出,他们彼此至少早已明晰对方身份。 温寒烟掌心不自觉渗透冷汗,攥紧了袖摆。 若东幽老祖将裴烬身份公之于众,日后恐怕永无宁日。 或许浮屠塔中的戏台皮影,也是他的安排。 若东幽老祖便是幕后之人—— “的确是旧识。”司槐序语气淡淡,鼻腔里逸出一道辨不清意味的气声。 “一个老朋友罢了。” 温寒烟愣了愣,司槐序竟并未言明裴烬身份,选择了替他遮掩。 裴烬却是一笑,像是听见什么稀奇笑话,“朋友?” 他没再多说什么。 温寒烟冷不丁回想起,似乎在那棵槐树下昏暗却宏大的东幽簋宫之中,裴烬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故人相赠。” “是朋友?” “是仇家。” 那句将他们带入簋宫之中的引言。 遥夜新霜凋碧槐,谁遣惊风吹雁序。 当日温寒烟并未听出多少深意,如今细细品味一番,才意识到其中暗藏玄机。 正是“槐序”。 司鹤引也并未预料到,他原本只当老祖出关之后,这一场混乱便能了结,却没想到来人竟和老祖也有渊源。 说起来,寂烬渊那魔头同老祖也是旧识。 莫非此人真的是裴烬? “槐序老祖,无论此人同您是否有旧,今日他于东幽犯下血海杀孽已是事实。” 司鹤引躬身行一大礼,悠悠一拜,“还请您秉公明鉴,给东幽上下一个交代。否则传出去了,岂不是落人口实,说我们徇私枉法,难以安定人心。” 司槐序没说话,直到这时候才垂眸睨他一眼。 “司引鹤?” 司鹤引静默片刻,“禀槐序老祖,晚辈司鹤引。” “司鹤引,你在教我做事?” 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倾轧而来,司鹤引身体猛然一震。 他连忙压低身形,“晚辈怎敢。” 裴烬很不给面子地大笑一声。 司鹤引眼眸渐深,听他旁若无人嘲笑了良久,才止住笑意。 “何必弄得这么麻烦?”裴烬散漫拈了拈被罡风摧折的槐枝,似笑非笑,“今日你我之间定胜负,无论胜败如何,不要牵扯到旁人。” “你不想我杀她。”司槐序再次将视线挪到温寒烟身上。 这一次,没有如岳般的威压侵袭而来,只是平淡的一瞥,“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死了都得护着的人。”裴烬轻轻扯了下唇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迟疑这么久,莫非你不敢?” “有何不敢。” 司槐序甩袖一扫,连同司槐序在内,东幽家仆精锐尽数被一道劲风掀飞,退后到数丈之外。 温寒烟眉间轻蹙看向裴烬,腕间微紧,他慢悠悠的声音落下来,“走,我带你去个更适合安顿的地方。”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冷不丁感觉搭在她腕间的手指轻轻点了三下。 温寒烟一怔。 两下。 温寒烟对上裴烬的视线。 一下。 两人身形陡然暴起,却并非是朝着司槐序,相反朝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司鹤引远远看见,神情险些绷不住,脸部肌肉抽搐几下,“槐序老祖,他们要逃!” 转瞬之间,两道身影已掠出数十丈,化作两枚小点钻入飞檐斗拱之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