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竟还如此倨傲不驯。 就好像骨子里那份宁折不弯的骄傲,永远都杀不灭。 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们永远都不一样。 一尘禅师垂眼看了片刻,倏地笑了。 “裴烬,时至今日,你我之间的因果,也该偿清了。” 因缘扣悬浮于他掌心之上,璀璨的灵光映得他眉心那点红痣愈发殷红,像是一滴经年未干的血痕。 “我从未夺走过你什么。” 一尘禅师微微一笑。 “属于你的一切,本就应该是我的。” 第124章 玄都(四) 一千年前,鹭洲,云桑。 深冬的鹭洲,空气浮出刺骨的冷冽。辰时已过,白日的喧嚣逐渐褪去,街道四野开始迎接暮色和静谧。 几乎所有人都踏上了归家的路,日落西沉,橙红色的火烧云显出整片天地间唯一的暖色。 一名瘦骨嶙峋的少年却依旧跪在路边。 鹭洲是九州最北的极寒之地,饶是有人时常清扫,地面上也常常积雪。 一天过去了大半,积雪一点点变厚,又被无数人不在意地踩过,像是一团冰冷的淤泥。 数九寒天的日子,少年却只穿着一身单薄又不合身的麻衣。 说是衣服已经很勉强,它看上去更像是几片勉强拼凑缝补在一起的叶子,至多能蔽体,但却不避严寒。 少年却似是不怕冷,双膝埋在脏污的雪泥之中,砰砰磕头,不多时额前便红了一片,不知是冷还是疼。 “大娘好,大爷善,可怜可怜我兄妹二人……” “给个馍,给口汤,善人长命又健康……” 大多路过之人都形容冷漠,连看都不看一眼。 少年身形太单薄,简直瘦的像个麻秸秆,偶有走路没看路的,险些被他绊一跤,反回来就是一脚。 “啐!晦气,哪里来的叫花子挡道?!” 少年被踢得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撞翻了身前的破瓷碗。 里面稀稀拉拉有几枚铜板,全都滚出来掉在雪地里,发出很细微的声响。 上前挑衅的人听见这动静,“咦”了一声,有点意外,语气染上几分不怀好意。 “哎,竟然有钱呐……” 少年猛然抬起头。 他被踢飞的时候没多大反应,此刻却像是饿了许多天的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扑过去,将铜板连着脏污的雪,一同拢回破瓷碗里。 先前踢开他那人一愣:“你……” 下一瞬,他便下意识噤声了。 那是一种野狗一般的眼神。 行人怔了怔,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臭要饭的给吓住了。 他冷着脸,却又当真震慑于方才那一眼,半天也不敢再上前,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恶心人。” “怎么还不冻死?” 那人离开了,少年也没再看他。 他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护在怀中的那几枚铜板。 这是他今天要来的所有的钱。 只可惜,加在一块,都不够买一个馒头。 少年又在原地跪了一会,来往的人越来越少了,天色渐渐黑了。 他抿抿唇,意识到今天难以再有新的进展,缓缓起身。 但在雪地里跪得太久了,他两条腿都几乎失去了知觉,这么一站起身,膝盖部位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少年身形晃了下,伸手撑住墙面,缓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往小巷子里走。 巷子很深,越向内走,光线越照不进来。 分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里面却像是永夜,透不出一点亮。 巷子里还有别人,路过少年时,鼻腔里都发出不屑的嗤笑。有人上前撞他,少年被撞得一个趔趄,狠狠磕在墙边。 少年疼得皱眉,却忍着没吭声。 擦过墙面的皮肤应该破了,衣服也破了,他只有一件衣服。 “哎,算了算了。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今天打死了,以后就没得玩了。” 黑暗中传来两声调笑,随即,染着肮脏又血腥的怪味走远了。 少年没有立刻动作,直到他再也听不见半点声音,才艰难地挪动到巷子最深处。 这巷子是无家可归的乞儿避难的地方,但九州就是这样,就连乞儿也分三六九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