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发展到这个阶段必须得服药了。可我从本科到获取博士学位的十几年里接触了上百例服药患者,病情虽然大多得到了有效控制,却没几个真正恢复了健康。药片这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每次服用都在提醒自己罹患恶疾。单纯作为医生的话,按病开方是最保险最稳妥的事情,可我还是冬阳的好朋友,是他无比信赖的隋萌姐,很难不具私心——我不想让他神情木然精神萎靡地活着,我希望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能笑,期待幸福,积极地工作,热情拥抱社会,而不是一哭一低落就如临大敌,或者被谁严加看管。” 林巍目光谨慎地凝视隋萌,“这能行吗?” “本来应该行。”隋萌非常肯定地说,“因为冬阳不是普通病人,他真的信任我,百分百地信任,不但会经常跟我交流他的情绪变化,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也知道及时倾诉,稍觉失控立刻求助,极其认真地执行我提供给他的解决办法。很少有患者能配合到这个程度,冬阳在很努力地救自己。” 林巍悄悄松了口气。 隋萌又出一击,“可我轻视了您这个变数。” “我?”林巍下意识地往后退,忘了自己坐在椅子里,脊背狠狠一推一椅背。 “您!”隋萌点头,“您和男朋友分手的那段时间是冬阳找我最勤的时候,当时我还没开这间工作室,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缠着精力,只能跟他电话交流,可即使看不到他的样子,我也能从他的讲述里听清他的挣扎矛盾。他说‘姐我不是个好人,我竟然有点儿高兴,可我又特别心疼林哥,我不想看他难受,我希望他们快点儿和好……’爱一个人爱得想要又不舍得耽误他的幸福,这孩子太傻。就连那点儿暗自窃喜都要拿出来批判,都不放过自己,能不生病吗?” 林巍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胸,他觉得隋萌手有利器,持续不断地捅自己。 “他到底和您在一起了,”隋萌的态度特别认真,“谁了解内情都会批判他的糊涂,只有我不能,只有我知道那肯定是冬阳死命挣扎之后的无他选择。抛弃认知上的东西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比如尊严。因此我虽然是事后知道的,仍旧心存悲悯不作责备,甚至可以说是支持的,因为我看到冬阳虽然眼神痛苦,却有光芒,他在期待……您一定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作为他青春……哦,这不恰当,作为他的少年生命见证人,我觉得自己无权阻止,只能支持。” 林巍思维凝滞,没办法做这种交流。 “近段时间他的情绪已很好了,很会笑,跟我说话时的语调也是上扬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先生?”隋萌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质诘,“怎么突然之间,他就跑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我不说谎,冬阳确实跟我联系过,但我确确实实才知道一天,请问您到底对他做了什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