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中有人以“与逆贼勾结”之名想要问罪于她。 不过第一日,那人就被 徐度归一箭射杀在了上朝的马车上。 京城最热闹的街头,徐度归手持长弓,大笑道: “这般一个脆头狗贼,竟敢将你爷爷我与秦娘子相提并论。” 直到她飞升,徐度归还是朝廷心中的一根刺。 至于他的结局…… 秦四喜看着面前缓缓走路的背影。 脚踝不能弯曲扭转——只有跪死之人成鬼之后才会如此。 走了好一会儿,走过了望乡台,走过了转轮殿,走过了孽镜台……没有人说话。 冥河已经遥遥在望。 徐阴差终于开口,语气寡淡: “秦娘子回凡间一趟可曾尽兴?” “见了不少故友,很是高兴。” 秦四喜抬头看了一眼黄泉的天,是如来时一般的昏昏沉沉。 “徐阴差每日往来于冥河黄泉,不觉得无趣么?” “不觉无趣。”提着灯的手紧了紧,徐不忧的脚步停在了冥河岸边。 激荡的冥河渐渐平缓。 “秦娘子。” 徐不忧站在岸边。 “您来时,冥河断流,您走,便让众生之念送您吧。” 说完,徐不忧抬手,握住了他那盏幽白的灯。 灯碎了。 无数星星点点的光从碎开的灯里飘摇而出,一点点凝聚在了冥河上。 “秦娘子保佑。” “秦娘子啊!救苦救难神仙在世!” “多谢秦娘子,多谢秦娘子!” “每次看见我这田啊,我就只想谢谢秦娘子!” “多谢秦娘子挖了蓄兰渠,不然咱们一家老小今年就要逃难去了。” “好险呀!琴江坝拦住了洪水!多谢秦娘子!多谢秦娘子!” “娘,这里也是骑鹅娘娘修的吗?我要谢谢骑鹅娘娘。” “江山浮沉沧浪中,千里平波一娇娘。” “今日明日,十年百年,我等虚名如灰,还圣元君只会香火更盛。” “高坝拦水起,良田万顷生,至今忆秦娘,一生奔波忙。” 光点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像是静谧的风,又或者无波的浪,荡涤了整个幽冥。 这是,数百年间,人们对她的感激。 秦四喜看向徐不忧: “徐阴差,你不替我引路了吗?” 灯已碎,提灯的手柄也湮灭成尘,如今是阴差的徐度归低了低头: “秦娘子,这是众生对您之念,旁人怎可踏足?” 秦四喜看了一眼那座桥,又看向他。 “徐阴差,你我从前可曾是旧识?徐不忧,这个名字我实在未曾听过。” 照亮了冥河的光照亮了徐度归半边的脸,仍是一如既往的青黑呆板。 “秦娘子,若说旧识,天下得您护佑之人数以百万计,我生前也不过其中碌碌一人。” 顿了顿,他又说:“您本就不必记得所有应谢您之人。” 冥河上的桥已经成型,他缓缓弯下腰:“秦娘子,请渡冥河,冥河对岸,自有其他阴差送您回去。” “善道有君,杀道有我。”秦四喜想起了当日的那封信。 杀道,善道。 什么道,谁去走,又是谁说的算的? 秦四喜突然笑了。 她抬脚走上桥,鹅跟在身后小心翼翼踩了下,鹅也能走! 风休止,水静默,万众赞誉之声如唱如诵。 不知道要花多久,用什么手段,什么代价,才能将它们变成一盏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