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还在襁褓中的女孩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我是个寡妇。”片刻后,她摆了摆手,轻声说,“无儿无女,也只有点读书的本事。” 树影婆娑,小半遮在了她的脸上,连身上的红裙都有些许黯淡。 “没事儿呀!”下一刻,那穿着布衣的妇人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女儿的头上,“无儿无女无男人,能写能算能读书,她要是真有这般本事,我就算早早死了在黄泉道上都能笑了,不靠儿女夫君,她自己就能养活了自己,又不用似我这个为娘的这般每日给人缝补浆洗来赚小钱,那是何等好日子?” 楼下,新晋的进士娘子愣住了。 楼上,年轻的皇帝笑了。 “这天下有无数不甘自己命运的女子,她们面前关着的门,朕已经为她们撕开了一道口子,余下的,该是她们走到朕的面前来,让朕知道,她们能走到哪一步。” 转头,她看向于兰娘: “刚刚那些话是魏十六娘子央你来朕面前说的吧,相识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朕就分不出来你是真心要说那些琐碎,还是在替人传话?” 于兰娘半羞半愧地低下了头,万俟悠抬手掐了下她的脸。 “她魏十六有什么本事,让她自己走过来让朕看看,她要是有本事捅破了两家的天,朕替她兜着就是了。” 楼下,进士娘子已经走了,抱着孩子的妇人将孩子捆在身后,提着一桶衣服正要走,却被人拦住了。 “我家主人说孩子可爱,娘子要是愿意,以后可愿意来我家院子洒扫?每月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这么多钱?妇人直觉自己是被骗了。 可听见那人说出口的洒扫的地方,她又有些懵。 “松园女学?松园?女学?” 她转头看向那个传话的女子, 却见那女子指了指道旁的茉莉花。 她手里装了衣裳的桶“噗通”一声落到了地上。 琼林宴饮一直持续到了申时初,尽管陛下只来坐了一个时辰就走了,新科进士们说的最多的,还是陛下。 陛下的风采,陛下的威仪,陛下的……男人们目光勾连,赞美着他们不敢用嘴说的属于陛下的美。 繁京的茉莉,想起陛下从前的雅号,不知道谁的心又动了。 醉了酒是不敢骑马的,一群进士们等着礼部的车驾送他们回住处,突然看见一匹黑马疾驰在已经宵禁的路上。 “那是谁?”有人眯着眼问。 “那是谁?那是裴将军!禁军大统领裴仲元。” “这么黑你都能认出来?” “我可不是认出了他,我是认出了他马脖子上的那块牌子!”说话的进士突然捂着脸嘿嘿一笑,“那可是陛下的茉莉铜牌,有了那个,咱们男臣才能在这个时候出入宫禁。” 出入宫禁? 这个时候? 有人抬起头,追着那马的虚影向皇城深处看过去。 那里有什么? 有繁京的茉莉。 有大启的陛下。 大理寺卿楚平野,金吾卫副统领冯寒山,禁军大统领裴仲元……再久远一些,还有如今的浙闽道按察使司徒尧。 凡是有过那块铜牌的人,谁不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 凡是有过那块铜牌的人,谁又仅仅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 登科及第,本是人生得意时,此时的一些进士心里却有了新的念想。 不是位极人臣,而是,一块铜牌。 第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