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上房门又开了,谢狁面无表情地出来:“碧荷过来。” 谢狁要问询李化吉这几日的行踪。 碧荷是李化吉的贴身婢女,主子在她的眼皮底下消失,正惶恐不已,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努力地思索一番后,一五一十地就倒了个干净。 “夫人这几日并无不妥之处,奴婢瞧着她心情也很好,因为到了平江,故而觉得新鲜,总是出门逛逛,有时带着奴婢,有时约上崔二少夫人,有时也是独自一人,但时辰都不久,大约两个时辰就回来了。至于买东西,给奴婢买过些钗环首饰,其余的大多是些吃食罢了。” 她每说一个字,谢狁的手指头就在桌面上敲一下,敲得她心惊胆战,颤颤地低下头去。 “若要说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夫人酷爱吃冰食,奴婢想到大夫曾留下遗嘱,让夫人戒冰少碰凉水,故而劝过几回。但夫人都没有听,还与奴婢撒娇,说天气实在热,每每逛下来身上都要出点汗,腻得慌。所以奴婢想也就只吃一点,应当无碍。” 最末说到无碍时,谢狁的手掌落了下来,震得桌上茶盖蹦起,沿着茶盏口撞了几回,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狁的神色还算平静:“都买了哪些?” 碧荷吓得要命,赶紧回忆,恨不得把李化吉每日吃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捣腾个干净。 在说到龟苓膏时,谢狁的眼皮一抬,骇人的眼光直直刺向了碧荷。 谢狁于女人之事上有诸多不懂之处,可唯有这龟苓膏他是知道的,因为谢四郎的娘子崔氏的头胎,就是因为她贪凉偷偷吃龟苓膏吃多了,小产了。 虽说后来大夫把过脉,也说过崔氏小产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坐胎不稳,身子又弱,故而如此。可谢狁不能不敏感。 他想起很多的夜晚里,李化吉都执意要起身沐浴,给出的理由也算正当——汗出多了,睡得不舒服。 他那时不懂,也就随她去了。 可是当大夫来过,他有心想知助孕的法子,才知道原来事后最好是不要沐浴的。 于是李化吉再要去,他就不让了,还把大夫的话告诉了她,李化吉在他怀里沉默了半天,才说了句:“这些阿娘也没与我 说。” 因为那时李化吉的月事刚走,她又因为月事疼得厉害,谢狁再不想这世上还有人会故意伤害自己的身体。因此李化吉说阿娘没有教过她,这样的理由用了两次,回回谢狁都信了。 就连李化吉那长久的沉默,他也只当做心有余悸。 于是谢狁逗她:“没关系,有我在,定然能让你早早怀上孕。” 他后来做完就不出来了。 李化吉的反应极为激烈,手撑在他的胸膛前推他,还用腿踢他。其实现在想想应当是极为抗拒的,只是那时候她累得慌, 四肢酸软无力,作用在他身上自然就更为软绵绵,很像是撒娇。 故而谢狁也没往心上去。 他当然不会往心上去的,他想不到李化吉不给他生孩子的理由,她既嫁给了他,又不是有权有势的公主,若想在后宅站稳脚跟,一个傍身的孩子就是必须的。何况在宫里,还有一个如此不成器的弟弟指着她依靠。 当初她都要眼巴巴地认他作皇叔,生一个有二人血脉维系的孩子,难道不是更容易的手段吗? 所以她何必要吃龟苓膏。 谢狁看着碧荷,他攥起的拳头上,手背上悉数是绽起的青筋:“龟苓膏不能多吃,你没有劝过夫人?” 碧荷哭道:“奴婢也是劝的,可是夫人买得本来就不多,崔二少夫人也总和夫人一起吃,夫人吃得就更少了,那点份量,奴婢瞧着应当无碍。” “无碍,又是无碍,她当着你的面吃得不多,焉知她离了你时又吃了多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