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可能违背这个人的。 李化吉没有这样的本事,她的背景比荒地里的粮食还要干净,所以肯定是另有他人。 谢狁仔细思考了下李化吉的人际脉络,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郗阿妩。 郗家祖籍在临安,临安靠近平阳,若她有一两个嫁妆铺子安置在平阳,而在铺子里工作的又恰恰是她娘家的家生子,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谢狁道:“把崔二郎叫来。” 崔二郎来时还不觉怎样,上峰的夫人跑了,他津津有味地在底下看热闹,就算忽然被叫了上来,也只觉是吩咐他做什么。 因此他走进房间,看到谢狁站在窗边,背着光,一双眼眸沉沉地盯着他时,还颇为没心没肺:“大司马,你叫我?” 结果谢狁的第一句话就惊掉了他的下巴:“你夫人拐跑了我的夫人。” 崔二郎结结巴巴:“不能吧,阿妩又不做拍花子的生意。” 谢狁差点被气笑。 崔二郎一见谢狁的神色,立刻吓得冷静了下来,但等冷静下来后,也就把谢狁的话理解得更清晰了,他立刻又没法冷静了:“不能吧?阿妩图什么?” 这话一说,他又想扇自己巴掌。 还能图什么,他又不是不了解自家娘子的性子,为人极为叛逆,能跟娘家一刀两刀,也能帮助郗六娘私奔,自然就能做出帮李化吉逃跑的事。 虽然他也同情李化吉吧,可是在胆色一事上,确实不如郗阿妩。 他滴下汗,看着谢狁。 谢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啊,怎么不说了?” 崔二郎闷闷的:“夫妻一体,阿妩身体柔弱,大司马若是有气,冲着我来就是了,我替阿妩赎罪了。” 他倒真是个为娘子着想的好郎君。 谢狁看着他就觉得烦:“我冲你发什么火?我要找我的夫人,你若当真想将功赎罪,给你半天时间,让你夫人老实交代 了,否则我绝不留情。” 崔二郎恍然大悟,哦哦了两声,忙跑了下去。 谢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 李鲲的院子确实赁得偏僻,但这正撞李化吉的怀。 她随李鲲踏进这一进的小院,见屋舍收拾得极为整洁干净,随口道:“叔叔婶婶可是随你一处来山阴了?” 她以为这必然是那位勤劳的婶婶的功劳。 谁知李鲲神色一黯,道:“你有所不知,你走后,槐山村又遭了一次马匪,爹娘都没了,我再没回去了。” 李化吉脚步一顿,尴尬道:“抱歉,我不知……还请节哀。” 李鲲摇摇头:“不知者无罪。所以方才在面馆认出你时,我当真高兴,我孑然一身,实在不敢想竟然有朝一日还能与故交重逢,好像我跟这个世界还有点联系似的。” 李化吉与李鲲是同病相怜。 父母在时还算有归处,父母横死后,就当真若浮萍般漂泊无依。那时她救下李逢祥,与他一道睡在一起,仍旧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孤苦,死亡与孤单是一团巨大的阴影,在每个夜晚囚住了她。 李化吉总觉得,哪怕有一日她死了,必然是死得悄无声息,直到尸体发烂发臭,才会求得路人嫌弃的一眼。 因为这辈子中最在乎她的人已经离她而去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在乎李逢祥,因为在她看来,那是她与这个世界仅剩的微弱的联系。 她仰着笑脸,对李鲲道:“不会的,还有我呢。” 李鲲笑起来:“是啊,还有化吉妹妹会给我收尸,我担心什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