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犹豫地把她带走。 他是失去过家人的人,自然感同身受。 但刚才那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又让李化吉的内疚席卷回了她的内心,她饱受煎熬,又想独身一人了。 李化吉道:“你留在山阴,也等不到逢祥的,我原本没有这般着急要出逃,是一位善良的女郎再三劝告了我,她的劝告让我很不安,我当时就很想问她,谢狁是不是打算反了,所以萍水相逢的你才会出于同情,这般急促地催我逃走。但我不敢问,阿鲲,我不是个好阿姐,我是自私的,那时候我想的是,果然,哪怕我做了那么多,逢祥注定是要死的。他死了,我这公主的头衔也就名存实亡了,我算什么呢?好点就被抛弃继续苟活,差点就是被斩草除根。可是每一样,都是别人为我做出的选择,不是我做的。我不服气,便想着既然是我自己的结局,那总该让我自己选吧。就算是让我去死,我也要反抗给谢狁看。” 李鲲默然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半晌,他才道:“你跟叔叔的竹马起过誓,你说你会好好地活下去,你现在就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你不要糊涂。” 李化吉沉默了会儿,她没有跟李鲲说她还藏了把袖箭。 这把袖箭的用途,就连阿妩都不知道,她还以为袖箭和长剑一样,都只是李化吉防身的器具罢了。 她只是说:“那时我看到阿爹的遗物,想到阿爹阿娘生我养我不易,我不该随便糟蹋我的性命,因此我想自私过。可是方才的敲门声震醒了我,阿鲲,我今年才十九岁,就已经失去了双亲,唯一的亲人即将沦为权贵斗争的牺牲品,就连自己也卑躬屈膝地被人百般欺骗玩弄,我也是人,也会想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这么惨,凭什么你们欺负了我后,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而这一切对我来说甚至都是恩赐。” “于是再看到阿爹的遗物,我就想到了他是怎么死的,阿娘又是怎么死的。或许在那些马匪看来,他们是蚍蜉撼树,很可笑,可对于弱小者来说,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的抗争。所以我会为他们自豪,我希望他们也能为我感到自豪。” * 谢狁要从阿妩嘴里得到李化吉的行踪并不容易。 崔二郎铩羽而归,反而是阿妩踩着步梯,稳稳地推开房门,走到谢狁面前:“此事与二郎无关,皆是我一人所为,还请大司马莫要连坐。” 谢狁不明白他刚丢了夫人,这对没眼色的夫妻为何还要轮番到他的眼前上演夫妻情深。 他们可知越是如此,越叫他生出暴虐之心? 谢狁皱眉:“这由不得你。” 阿妩也皱眉,只是比起谢狁蹙眉带来的威仪与压迫,她的皱眉更多的只是表达一种疑惑:“化吉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女郎,她影响不到大司马的计划,大司马照样可以杀掉皇帝,坐稳皇位,所以她跑了也就跑了吧。” 谢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脑海里的嗡鸣声吵得他头疼,恐怕这是因为淋了一夜的雨,叫他受了寒,因此身体虚弱了下去。 想来必然是如此,他这样以为着,昨夜关心则乱倒也罢了,到了日间还不够清醒,直到此时才想起阿妩很可能是李化吉的帮凶,可见他除了生气外,更多的是病糊涂了。 他顶着疼了一天的脑袋,道:“这与我要做的大事有何关系?” 阿妩惊诧:“不然大司马为何要寻化吉?” 谢狁再次被这对夫妻气笑了:“崔二郎跑了,你不找?” 阿妩抬起下巴,将傲气展露无疑:“他既然要跑,说明心不在我这儿,我有心向明月,明月却照沟渠,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这样不知好歹的男人,我不要也罢。” 谢狁被她的傲气刺伤了眼:“你高贵,难道我就是条狗了?李化吉跑得无影无踪,你以为我为何还不死心要将她找回来?别那么想我,我只是将她逮回来,叫她付出背叛我的代价,让她余生在悔恨与恐惧中度过而已。” 他说到这话时,俊秀的面庞微微扭曲,显出几分狰狞来。 还在勉励为李化吉争取的阿妩心脏也惊跳得砰砰作响,她不免感受到了些许怯意,可还是打算把准备好的话说完:“大司马,化吉已经足够可怜了。” 谢狁反唇相问:“她可怜?哪里可怜了?我是纳了七八房妾室,行宠妾灭妻之事了,还是打她了虐待她了?二兄要杀她,要斩草除根,是我保下她的性命,在这乱世中,她还在希求什么?” 阿妩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狁,纵然她早知谢狁的冷酷,可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她仍旧觉得血脉里的血被冰冻住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