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懒散散舀个半勺,拎高了,再重重地浇在灾民颤颤巍巍递过来的破碗上。 汤水飞溅,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粥水到了碗里,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已经饿了许多天的灾民自然很不满,与他争论起来,本来就没有什么米粒,每次只肯给半勺又要洒那么多,能吃饱什么? 那官吏便很不耐烦地啐了声:“滚远点。” 他本就不耐烦。 他是世家子弟,素日都是锦衣华服,清谈曼歌,醉生梦死,被家中打发来穿着丑陋的衣物,给臭烘烘的灾民施粥,本就让他很不耐烦了。一想到为了施粥,他再也无法‘任自然’,睡一整个白日,却要辰时就起,按时点卯,为了这,他甚至许久未曾服五石散了。 如此大的牺牲! 这些灾民还要指责他施粥不善,躲在背后指指点点,指责他贪了米银。 嘁。 这一日用下来的米,还不如他一次宴席上的米用得多,他贪什么?有什么值得他贪的? 如此这般想,这位公子越想越气,于是他一摔铜勺,道:“爱吃不吃,连猪食都吃不上的贱民竟然挑三拣四上了,仔细我把整个锅都给推了。大家都别吃,我正好也落个清净!” 第66章 这官员一扬言要推了锅, 就让那些还在等待施粥的灾民纷纷下跪恳求他。 看着面黄肌瘦、老少兼有的百姓在眼前跪了一地,官员面色也未曾缓和。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早已习惯了接受百姓的跪拜。 毕竟在他看来,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自然不会动容。 他反而只会想着, 不如趁此闹一回,也叫这些庶民知些好歹。 就这般思量着, 官员就抬起腿来,忽听得身后传来娇声:“身为赈济的官员,却带头毁坏救济的粮食,该当何罪?” 那官员转头,见是个娘子,且是个身着粗麻布衣的娘子, 便不把她当回事, 大放厥词:“律法是为庶民设, 不是为我世家设, 莫说我今日踹了这粥桶,就是杀了人, 廷尉府也不能耐我如何。” 说着, 他炫耀般、威胁般当真就把那粥桶踹翻在地, 米黄的粥汤倾泄而出, 米粒与麸皮积在污泥之中,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灾民立刻冲上来疯抢, 那些老弱病残挤不进去, 只能发出悲痛的呜咽声。 那年轻的官员皱着眉头, 嫌弃这些庶民不知礼教,竟然做出这等下贱如猪狗的事, 连连后退,既是为了避免沾上臭气,也是为了吩咐手下。 “鞭抽哄抢闹事者。” “我看谁敢!” 又是那烦人的、不知好歹的女郎,官员转过身,望着她,颇为不耐:“我本就身兼管理、维护秩序之职,鞭打闹事的百姓,就是我的职权,你再干扰我公务,我连你也打了。” 那女郎却丝毫不怵,反而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既为赈济的官员,却以麸皮充米粮,熬出稀薄的粥发于民众,我倒想问你,朝廷的米呢?” 官员冷笑:“我是临安郗氏的公子,往日雅集,一饭就要花掉十石的米,我缺这点米银?” 那些抢得到、抢不到的百姓听到这话,都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他们从来都知道阶层有别,也看惯了世家着紫戴玉,可是这些都比不过官员这样一句话带来的冲击。 有算术快者已在计算:一石的米要一千三百文,十石就是一万三千文,也就是十三两白银,已过百姓一年嚼用。 而这些只是米! 他们望着这位身形瘦弱的公子,便知道他的食量有限,可雅集上却需要这么多的米,他们已经可以想象这是多么铺张浪费的宴会。 而这样的宴会,在公子眼里也不过是寻常。 他眼里的寻常却是百姓眼里救命的米粮。 百姓们眼里的神色从迷茫逐渐转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