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虽因茶水而短暂被岔开,但赵修文的事情横在她面前,她着实有些无心饮茶。 姜七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不等她开口,肩膀上便落上一只手,她感受到手的重量,转身回头,入目的是严三娘神色严肃,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让她不要插嘴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相豫身上,等待着这位乱世枭雄开口说话。 相豫的性格说好听点是落拓不羁,说难听点是道德底线极低,在这种大哥唯一的孩子被盛元洲抓了去,而且这孩子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自己视如亲子的人的情况下,一代雄主挣扎犹豫短短一息后,便做出了选择。 “大哥,豫没本事,护不住修文。” 相豫朝着自己兄长坟头的方向一鞠到底。 这话是明摆着要放弃赵修文,斥卫眼皮狠狠一跳,沉声开口提醒,“豫公,少将军是您嫡亲的侄子,更是您兄长唯一的骨血,您难道就这样将他舍了去?” “豫公,您这般举动,如何对得起您死去的兄长与父亲?!” 使者疾言厉色,就差指着相豫的鼻子骂他没道德。 但在没道德的这种事情上,相豫比所有人想象得都更加没道德,面对斥卫的指责,相豫频频点头,很是认同斥卫的话。 “你说得很是,我的确对不起我死去的兄长与父亲。” 相豫一声长叹。 这话似有峰回路转之意,斥卫心中一喜,“豫公明白便好。” “少将军乃是豫公的嫡亲侄子,更自幼长于豫公膝下,与豫公有父子之情恩养之意,豫公怎能这般弃少将军于不顾?” “豫公,血缘亲情您还是要顾一顾的。” 使者语重心长道。 左骞心情格外复杂。 他这位在道德标准上从来没有道德的兄长居然今日能良心发现?决定要救修文? 不能吧? 当初是谁掷地有声说普通兵士的命也是命,断然不会拿成百上千个普通将士们的安危去换亲人的性命? 还是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兄长那颗冷硬的心竟也变得软起来? 年少气盛时能果断放弃亲人,而三十多岁的兄长却再也舍不得?要牺牲普通人的利益换一个亲人的平平安安? 思及此处,左骞心里如打翻了调料盘,一时间五味成杂。 他说不准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对于与修文一同长大的小叔叔来讲,他还是希望修文能活下来的。 左骞试探开口,“大哥,此事之后,修文定然会吸取教训,不会再让你陷入两难之地,您就想办法救一救修文吧。” “主公,修文是稳妥之人,此战失利被擒并非他一人过失,而是盛元洲花重兵故意针对他所致,纵然论功过是非,也罪不至死。” 左骞声音刚落,严三娘便跟着劝道,“主公,修文值得一救。” 其他将士纷纷附和。 你一言我一语,恳请相豫出手救赵修文。 相豫虎目微动,似乎被众人的话所触动。 使者眼底闪过一丝得色。 ——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相豫哪能真的眼睁睁看着赵修文去死? 既然舍不得,那便是任由王爷开价了。 或将城池拱手送上,或退兵数里让王爷在战事上占尽便宜,总之是任由王爷拿捏,再不复之前与王爷两军对垒之际的耀武扬威。 相蕴和秀眉微蹙。 不,不是这样的。 阿父从不是这种人,阿父不可能把将士们浴血奋战才打下来的城池因为亲人的被擒而拱手相送,正如他当初揭竿而起的宣言一样,普通将士的命也是命,他永远不会做出背弃将士们的事情。 相蕴和慢慢垂下眼。 ——阿父不会救修文哥哥。 “敢问贵使,郑王要怎样才会放了少将军?” 石都眼观鼻,鼻观心,问出众人想问但没敢问的话。 上道! 这才是想要赎人的态度嘛! 使者捋须轻笑,“什么放不放的?石将军这般说,便是把我家王爷看扁了。” 看扁? 你以为你家王爷是什么好人? 说什么光风霁月刚正不阿,结果抓修文为质,逼迫大哥让步?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大哥都没好意思用,你家王爷倒用得风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