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简却是注意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又确认了一次:“老师,您说的这个学生,是姓罗?” 钟嵘点点头道:“对,姓罗,就是王爷想的那个罗,臣也有此猜测。” 傅司简听见钟嵘这话,旋即便皱着眉问道:“他家中是经商的?” 钟嵘当初在衡鹿书院,便是顺着那些学生,掌握了江南大部分簪缨门第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并且以此,一点一点地去查探当年刺杀先帝的幕后主使。 只是,来书院读书的学生到底年纪尚浅,都还是家族里的后辈,而并非是当家人,知道的事本就不多。 钟嵘套他们的话时又不能做得过于明显。 是以,零零散散能问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足以触及各个家族的核心,查案便也一直没有什么关键的进展。 可那个关系网,钟嵘却是记了厚厚的一本册子。 某位学生家中三代姓甚名谁,是为官还是经商,与哪家是姻亲,与哪家不对付,与哪家来往多,在官场中依附于谁……事无大小,巨细无遗。 这册子,他今日也带来了。 罗全那一页还算比较简单,家中经商,与哪些官员走动得多,常去送一些上好的瓷瓶玉器,好教官府在他经商之路上不设阻碍。 钟嵘来之前,就已经将罗全那页折好,此时一下便翻开摆在傅司简面前:“是经商的,罗家在江南有个瓷窑。” 傅司简想起这纹样的来历,小五当时说,是大理寺丞打碎了一个镂空梅纹瓷瓶,从中掉出来的。 前些日子小六回来时,说那富商可能是姓罗或是姓范。 如今,这几样凑在一处,便颇有些巧了。 “邵东!” 暗卫就守在书房门外,听见王爷叫他,转个身就进了屋内:“王爷。” 傅司简将这本子指给暗卫,想说什么又顿住,转头看向钟嵘:“老师,顾老将军那儿可有这册子?” 他觉得,以老师办事周全的作风,该是会在北上之前给老将军留一份的。 果不其然见钟嵘点头:“有。” 傅司简这才又吩咐暗卫:“邵东,传信给顾老将军,凉州那个可疑的富商,很可能就与这册子上的罗全有关。” “另外,吩咐我们的人,除了罗全,江南其他罗姓和范姓的商贾,以及与凉州有过往来的,一个也别落下。” 暗卫抱拳道:“是。” - 要说今日钟嵘能想起这纹样也是巧。 一个月以前,傅司简就与他说过凉州查案的进展。 钟嵘知晓有一久居江南的富商在凉州的宅院有些可疑,也知道凉州签发了不少去往大月氏的通关文牒。 书院里有凉州来的学生,钟嵘便打算试一试能不能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也是前些时日才猛然想起,既然那富商在江南长住,说不定就有家中子弟在衡鹿书院读过书。 他这才去翻那个册子,专门找罗姓或是范姓的商贾之家子弟。 细细翻下来,还就只翻到罗全一个人。 钟嵘今日找傅司简,本是来说凉州富商一事的。 来的路上,他正回想着关于罗全能想到的所有的事,随意瞥了一眼,就瞧见讲堂里的学生正陆陆续续地将纸张送到先生的桌案上。 他忽然就想起当时罗全从一摞纸中抽走一张的那一幕,那个纹样一下子就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没想到他思索了那么多天到底在何处见过这纹样,竟是在这种情形下突然忆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富商和纹样两个疑点全都集中在罗全这处,钟嵘知道,这或许真的会是查案的突破口。 -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对顾灼来说,大量的训练、演兵几乎填满了白日里的时时刻刻,挥着汗水将她那杆梅花枪舞得杀气腾腾气势汹汹之时,她很少会想起傅司简。 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时,脑海里便全是他。 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知道他今日过得怎么样,是否欢喜,是否顺意。 她只能习惯性地去摸放在枕头下的糖盒,那糖盒里的桃花糖每天便在这种时候少一粒。 等那糖盒空了,她就回去见傅司简一面。 她很想他,却不能让这种想念影响到她在军务上的判断和决策。 她必须要理智,也必须得克制。 长夜漫漫,唯有星月知晓相思。 - 对傅司简来说,见不到顾灼的日子,好像就没有快的时候。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