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车流望向他。 夜色深处,薛裴靠在车身上,原本正在低头看手机,他专注时总有种生人勿近的气质,薄唇紧抿,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过了一阵,薛裴似乎是习惯性地仰头望向她公司楼上,发现灯灭了,他视线往下移,这才见到了站在对面的她,薛裴眼睛亮了,终于露出笑容。 晚上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朱依依忽然发现,他的头发长得和以前一样长了。 从人行道走过去,越来越靠近,她发现这一刻见到薛裴的感觉,不是怨恨,而是无所适从。 他却伸手揉她的头发:“加班到这么晚,累不累?” 朱依依摇头:“还好。” “我刚才在想,要不我不工作了。” 她疑惑地抬起头:“嗯?” “等你来养我,”薛裴和她开着玩笑,“以后我就负责照顾你的日常起居,给你煮饭,接送你上下班,你觉得怎么样?” “我养不起。” 薛裴弯了弯嘴角:“我很好养活的,还可以帮你理财,是不是很划算?” 朱依依忽然抬头看他,是一种很陌生的眼神,夹杂着失望、难过和审视,让他当下心里有些慌乱,心跳都漏了一拍。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回去吧,很晚了。” 她原本想说“回家”的,可话到了那,又改了口。 回去的路上,朱依依戴着耳机,望向窗外,可外面黑漆漆的,没什么好看的。 他能看出来,她只是不想和他说话。 明明在不久前,她还给他送饭到公司,原来那一次已经是他幸福的顶点。 朱依依话少了很多,对他也越来越冷淡,只有晚上,他用尽技巧撩拨她,情潮翻涌时,她才会对她热情一点,但第二天又恢复原样。 她好像只是喜欢他的身体。 六月的最后一天,薛裴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来自李昼。 与此同时,还有他发来的消息:【还你了。】 彼时,薛裴正在听开发工程师汇报近期新游戏的进展,看到这条消息,他眼神暗了暗。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昼会有将钱退还回来的一天。 心中隐有不安。 当下,他就打了电话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把钱还给你,”李昼自嘲地笑了笑,“我妈已经去世了,我想给自己积点德,不然以后死了,到下面都没脸见她。” 薛裴沉默了几秒。 因为李昼此前言而无信了太多次,他在他这里已经没了信用,所以薛裴从未把他所说的母亲生病的事当真。 但现在看来的,大概是真的。 “节哀。” 以为电话到此已是结束,但李昼又开口:“对了,薛裴,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单向玻璃外,有个人打翻了咖啡,洒到了别人身上,正手忙脚乱用纸巾擦拭,薛裴也看了几眼,后又收回视线。 “说。” “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已经全都告诉她了,”李昼一字一顿地补充,“我指的是全部。” 大脑嗡地一阵响,薛裴捏紧了手机,指节泛白,“你再说一遍。” “你给我下套的事,我已经告诉依依了。这可能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起码能让她看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昼愤懑地说着,语气越来越激动,“你毁了我的生活,那我也要毁了你的。我不怕你的报复,尽管来吧,反正我现在也只是烂命一条,没什么可怕的。” 室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薛裴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极度的紧张下,胃开始痉挛,他右手撑着桌角,浑身的力气恍如被抽干,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他所做过的错事,最后都会以十倍、百倍的方式反噬到自己身上,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 晚上十点,朱依依回到家。 她手里还拿着一张传单,是从地铁回来的路上,有家餐馆的老板硬塞给她的。 传单折了两道折,她把它扔进垃圾桶。 薛裴坐在客厅,在他的右手边,放着她那天在书店买的侦探小说。 “我今天把它看完了,”薛裴抬头看她,意有所指地说,“你说,如果当初谷川从一开始告诉律子事情的真相,律子会原谅他吗?” 朱依依随口应道:“会吧。” 她不喜欢这本书的结局,因为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故事的主角一个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个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那我们呢,”薛裴喉咙有些干涩,握住她的手,“如果我一开始就向你坦白,你会原谅我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