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在这里伺候已经有一阵子,也瞧见过顾无惑磨墨,她便学着他素日的样子,往砚台上加了几银匙清水,用手指捻起墨条,一下又一下地磨了起来。 只是她是生手,从没有做过的,怎么磨都不得要领,手指酸疼得很,可磨出来的墨却不好,也不知是用的力道不够,还是放的水太多了。 顾无惑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只是再去沾新墨,写在纸张上颜色却淡,他蹙了蹙眉心,却并未责怪温芍半分,而是继续写了下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顾无惑才停笔。 他写出来的字铁画银钩,是极赏心悦目的,可眼下这手极好的字,却是深浅不一,如此好几页。 温芍自己看了也不由撇下了唇角。 顾无惑等墨迹干了之后,便把纸张整理好放在一个红漆方匣之中,自己放到书柜之中锁好,转身看到杵在一旁的温芍,便道:“站过来,我教你磨墨。” 温芍羞愧得不得了,张口结舌地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先支支吾吾地应了。 顾无惑先喝了一口清茶润嗓子,接着指了指砚台,道:“略加几滴清水便可。” 温芍鼓起勇气再度拿起墨条,也不明白他说的“略”“几”到底是多少,这回只用银匙舀了三四滴水加进去,顾无惑没说话,她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用手腕上的力气去磨,”顾无惑又道,“不要拘束着。” 闻言,温芍便忖度着,稍稍把墨条接触砚台的范围磨开了一点,顿觉手上又顺畅一些。 待磨到台面上的墨渐渐浓黑油亮起来,顾无惑点了点银匙,示意温芍再滴清水进去,温芍照着第一次那样,还是只滴了三滴进去。 因着方才磨出来的墨尚可,温芍便有了信心,手上的动作也不觉快了一些。 顾无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砚台的侧面,道:“慢一些,不用心急。” 如此又重复了四五次,墨汁便多了起来,看着又浓又厚的,温芍自己满意极了。 顾无惑却先不说什么,提笔蘸了两下,又往纸上随意写了一个字,接着摇了摇头。 “不行,”他说,“手腕上的力还是不够。” 他说得淡然,温芍却苦恼。 她已经尽力用手腕去磨了,可却还是达不到顾无惑的要求,就连手指也酸痛得很。 温芍说话的声音如同蚊子嗡嗡:“那奴婢再试试。” 她又重新磨了几下,然后抬起头望着顾无惑,顾无惑朝她摇了摇头。 就在温芍沮丧不已之际,顾无惑的手却忽然握上了温芍手中的墨条,就在她手的上方,掌心中空,将她的手一下子包在了里面。 温芍后背一僵,手也抖了两抖。 顾无惑道:“你先不用用力,感受一下我是怎么磨的。” 他说完,手腕一动,是极轻巧的,却四两拨千斤似的,墨汁在他手下流动出好看的色泽。 温芍的脑子一片混沌,像塞了浆糊,顾无惑微凉的手包着她的手,他不知她的手心却已滚烫。 许久之后,顾无惑在她耳边问她:“明白了吗?” 温芍回过神,才觉除了手,二人的身子也已经贴得极近。 她来不及回答,却悄悄侧过头去看顾无惑的脸,却见他神色已经清冷,丝毫不觉二人之间有何不妥。 竟是她想得龌龊了。 “还是不太懂。”温芍收敛心神,老老实实回答道。 顾无惑也全无责怪之意,他的手仍旧握在那处,沉声对她道:“这次你来磨。” 温芍意会,定了神便开始磨起来,任由顾无惑包着自己的手感受。 “手指放松,”她一边磨,顾无惑一边指点道,“不要用虚劲。” 身边少女身上传来花丛里沾染过的甜香,丝丝缕缕往顾无惑的鼻息中钻进去,他自然闻到了这香味,却不为所动。 如此四五次之后,温芍才被他调/教得差不多。 听到他说停下,温芍大松了一口气。 可顾无惑才放手,却又听到他问:“你不识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