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长则难以计算。皇帝不可能去,裴宴也不可能玩忽职守,放着整个尚膳局的工作不管,人间蒸发一年半年。 如今虽没时间将三种流派吃遍,但既然眉江市正巧是下河帮发源地之一,她于情于理,都得淘一下最原汁原味的下河帮手艺,运气好,还能参悟一二。 裴宴提前在网上做过功课,但网络信息繁杂,不如像现在,直接和当地人打听。 师傅将裴宴拉到本地人才知道的大排档一条街,这地方开在旧城区中,临近古时码头。摊位挤挤攘攘,卖什么的都有,口子上甚至还有现杀活鱼。摊位间是一排排金属桌椅,排布得七零八落,正值饭点,街上熙熙攘攘,什么人都有:中午休息的小白领,叽叽喳喳的大学生,身上还有泥点子白灰的农民工,还有露着纹了青龙的健硕胳膊,一脸凶悍,给人感觉做什么一点都不和谐行当的大汉…… 论干净整洁,跟管理严格的熙来街天上地下,更没有高级餐厅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然而,就是这种人间烟火气里,才隐藏着下河帮独一无二的美味。 墨镜挡住大半天光,本就超乎常人的嗅觉变得更加灵敏。 裴宴微阖着眼,在周围繁杂的气味中剥丝抽茧。去除人味、劣质的香气,寻找最能吸引她的那一缕气味—— 她睁开眼,目的性极强地绕过几个歪七扭八的摊位,找到深处一家面积不小的铺子。 大排档,摊上没有专门厨房,煎炒蒸煮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裴宴站在角落,直直盯着大师傅炒过五六个菜,才上前点单:“辣子肥肠,炝炒田螺,再一瓶冰矿泉水。” 随后在角落位置坐下。 炝炒田螺先上。 裴宴闭眼感受了一下香味,随后夹起一个田螺,先将肉往里吹一点,再一吸。 鲜美的螺肉伴着汤汁流入口中,微微咀嚼,螺肉极其劲道。田螺处理得很好,沙吐得干净,也新鲜。辣椒香料也掌握好了度,既掩盖住田螺自带的一丝河水腥气,增添了独特的香辣风味,又不会掩盖住螺肉的鲜味。 她一连吸了十几个田螺,感觉到再连续吃下去,叠加的味道会过重,这才喝了一口冰水。 冰水不像热水,不会让口中辣味提升,却能洗去舌苔上酱料的咸味。 这道田螺做得极好,从前宫里头不流行这种吃起来麻烦的,裴宴经验不足,让她来肯定比不上这个。 她一面仔细品味,一面观察大师傅的手法,试图看出这家大排档有没有第三样招牌。 裴宴目光专注,精神集中,因而没有注意到,另一头,有人正观察着她。 大排档面积不算小,饭点人声鼎沸,三步外除非大喊,否则难以听见。 白小川神思不属地吸了几个田螺,唉声叹气地趴到桌上:“表哥,你说我真是我爸亲儿子,我爷爷的亲孙子不?” “我才24岁,他们就把我丢去家传老店‘白记川菜’的新分店当一厨。嘴上说得可好听,说只是历练,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人生经验,还说都知道咱家走亲民路线,族里人多,新店也多,每年只要一家新店拿到奖,就不会被认为白家手艺走下坡路,让我不用急着争奖。实际呢?要是三年内我没拿下‘新店之星’,铁定得吃一顿‘竹笋炒肉’1,以后在圈里还有面子么?” “我说我太年轻,当不起这重任,他们就拿我大堂姐说事。是,我大堂姐24岁就拿了‘新店之星’,但那可是咱白家一堆小辈里no.1,在所有世家小辈里仅此于表哥你的天才白佳丽小姐!我能跟她比么?” “‘新店之星’一年就18个名额,世家要占几个吧?那些给人打了半辈子工,出来单干的独立名厨要占几个吧?更别说每年都会冒出来几个听都没听过的野生厨艺大师——都知道是地狱级难度,别人家都是派干了几十年的徒弟子孙去争‘新店之星’,拿到奖再把小辈送去历练。我爷我爸倒好,直接把我丢去刚开的新店,他们这是要我死啊!” 白小川口中的“表哥”黎白昕,是个眼如繁星,却胡子拉碴,略长的头发散乱,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的青年。 他正盯着某个方向出神,闻言笑了笑,声音清越:“你家大概是为了'世界厨师联合大赛',作为拿到新店之星奖项餐厅的主厨,可以跳过海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