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了,阖族之中,除了已经逝了的夫人庄慧,还不曾有人敢在自己生气时直视自己。清婕之前撒娇般说她的七姐一场病后仿佛变了个人,自己还笑她小孩子气胡乱瞎猜,眼前所见,郦清妍的人倒是没有变,反倒是芯子换了一个。 “你真决意一年内不订婚不嫁人?”郦朗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姿势颇有压迫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若父亲母亲真要女儿出嫁,女儿也只得答应。”郦清妍俯下身将头叩倒在地上,“只是女儿担心签文上所言非虚,害怕因为命中大劫牵连到家中亲人以及无辜之众,所以还望父亲母亲成全女儿。” 郦朗逸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个女儿变成这样达不成目的便不止不休的性格,已非姜柒柒和温阑所喜。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 郦清妍仍趴在地上,声音传上来不是那么清楚,“女儿不明白,只是一年之内不宜婚嫁,现在既无人家上门提亲,女儿也不曾年岁过老,晚一年再讨论婚姻大事并不会造成严重后果,家中姐姐尚未婚配的也有。与女儿无碍,且能让家族躲过潜在的灾难,如此只利无弊的事情,父亲为何要生气?为何会这样难以答应女儿的请求?” 宋佳善听到此处,插/进来一句,“妍儿所说也有道理,答应她也不妨事。只是回祖宅一事就罢了,待在棠梨院也不影响什么。” “你闭嘴。”郦朗逸指着她,“你懂什么,就胡乱答应。” 宋佳善有些委屈,明面上的事实的确如此,莫不是还有自己不知晓的隐情不成。 “呦,老爷这里这般热闹,妾身来的是巧是不巧?”一个身着大红褙子妆容妖媚的妇人,软着一把带了勾人魔力的嗓子道了一句,袅袅娜娜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二公子清瑞,八娘清婕。 郦朗逸的后院海纳百川,清雅妩媚,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都有。例如宋佳善是外表冷冽,内里最是火热的人;这个赵凝却是从外到里媚到骨子里的人物,手段又是顶顶厉害的。两人在后院的勾心斗角不亚于郦清妍和永安,只是做的很隐秘,硬是做出了后院一片祥和安宁的假象。 郦朗逸颇为无奈地看着赵凝,“你又来添什么乱?” “佳善妹妹来得,我就来不得么?老爷可真是偏心。”赵凝哧哧地笑,“我是没有什么事的,不过带了两个孩子过来给您请个安。瑞儿年后便要远赴任上,特来向您讨教,取几卷真经。” 清瑞今年十九,去年娶了开国郡公鄞家的嫡长女鄞霜华,原先郦朗逸为他弄了个闲职,他倒做的极好,此番选调是提拔,比之前的闲职要高出几级。儿子有出息,赵凝心中自然高兴,只是这个偏选了这个当口撞进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清瑞和清婕进来,向郦朗逸请安后,礼节性地和宋佳善问好,见郦清妍脸朝下趴着,就没有打招呼,反正对方也看不见自己。 “我现在有事忙,你同瑞儿婕儿先回去。”郦朗逸对赵凝说话的声音要远柔和于方才对宋佳善的呵斥,听得宋佳善手指捏紧,将手中的一方丝帕抓出皱褶。 “老爷平日公务繁忙,回来也去佳善妹妹那里,总也找不到人。今日好容易沐休在家,若是错过了,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去。老爷要忙的事是七丫头吧,瞧这阵势,莫不是七丫头犯了什么错事?我倒想听一听,帮着老爷把她的事情处理了,也好专心教导儿子。”赵凝坐下来,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竟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对于赵凝这种拐着弯撒娇的性子,郦朗逸有些头疼,“你真是……罢了罢了,你要留下就留下吧,妍儿的事也花不了多久。” 宋佳善轻轻笑了笑,“姐姐倒是好雅兴,何时关心起妍儿的事情来了?” “瞧妹妹说的,都是自家儿女,自然应当多加关爱。何况你们关起门来说事,我也是心中好奇的,与其事后费力打听,不如亲自来问,反正七丫头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当着众人敞亮说出来自然无妨,老爷,您说是不是?” “姐姐想留下来看热闹,何苦搬出这么多说辞。听听也罢,误解了妍儿,日后倒懒得动舌头解释。” “妹妹这样通情达理,真是老爷的福气。” 两个夫人忙着含沙射影地斗嘴过招,郦朗逸坐回椅子里按了按发涨的脑门,清婕只是在进门时看了地上的郦清妍一眼,之后便乖乖坐着,一个字也不多说,偶尔喝一两口茶水,仿佛只是来看戏。 郦清妍听赵凝的话越说越不对,眼见着话题就要被扯歪,自己在地上一直趴着也累的很,便从叩俯在地变回之前跪坐在地的姿势。 “嗯?”郦朗逸哼了一声,“我有叫你起来吗?” 郦清妍觉得好笑,“女儿不曾做错什么事,之所以叩首是希望父亲应允女儿所求。此刻女儿不在父亲理会范围之内,为何还要继续伏地叩拜?等父亲重新考虑女儿的话时,再行恳求叩首之礼也不迟。” 郦朗逸冷笑一声,“你怎知为父不在考虑你之所请?” 郦清妍问,“既然如此,父亲考虑的如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