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从偏房里出来,困得整个人都是飘的,脚步虚浮地往碧纱橱走,卷珠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下意识回头,便看见小丫头一副欲问又不敢问的委屈样。 郦清妍笑起来,“有我在,人自然死不了,你紧张什么。” “小的没有紧张。”卷珠回答的很小声。 “那是看到那么大的伤口,吓着了?” “的确有些可怕,但是更多的是觉得疼,替他疼。” “哎……”郦清妍撑着额头叹气,“你明明是我的人,怎么就喜欢上了我不喜欢的人的人呢?” “小姐若实在不同意,卷珠不喜欢他就是了。” 郦清妍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庞,“那人好吃懒做,武功又不是最高的,样貌也不是最好的,一副吊儿郎当样,不知道你看中了他哪点,就因为和你口味相同?你说你喜欢的是立冬,或者雨水,甚至是别个,也比说倾心那家伙可信。” “反正小的就只看得惯他,小姐只说这事儿能不能成吧。” 郦清妍嗔她一眼,“大姑娘家家,把喜欢什么的挂在嘴边,没脸没皮。” 卷珠鼓着腮帮不说话。 “我可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救人的,不然才懒得出手。你倒是谢谢也没有一句,只缠着我给你做事,究竟谁才是小姐?胆子真是被惯肥了。” “那也得小姐愿意惯着才行。”卷珠变得笑眯眯的。 “你啊……”郦清妍戳了戳她的额头,“只盼着弄香拾叶她们几个能让我省心些。”走到屋里,净手洗脸,脱衣躺下。对屋子里的丫头们道,“明早若我起不来,和母亲说一声我不用早膳。你们要是累了,也去睡吧。” 丫头们应声退下,不再打扰她休息。 强大的二十四暗卫一下子倒了俩,还有一个重伤着,雨水小寒惊蛰接替了三人的任务,霜降不顾栖月的禁令,给冬至和寒露解了蚀骨散毒性。近来大家气氛不好,连总是置身事外的焚禅都感觉到了,夜间霜降伏在他膝盖上小憩时,总能听见她轻轻的叹气声。 四月二十五,大理寺卿上了一本折子,详尽写了先前收到那本名册背后涉及的巨大金钱转移与交易,罪人殷天启“贪掉”的巨额黄金,虽将其满门抄斩,却并没有找到那批黄金,原来就是在这里头分化成无数细股,落入无数人腰包,其中有多少含冤而死,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坐收渔翁之利,有官官相护,也有为财为权不择手段,桩桩件件,骇人听闻,罄竹难书。 这个由牟惑之死引发的案子,波及面积大到吓人,几乎有六成官员涉及其中。更要紧的是,不知是谁将这个事情的内情泄露了出去,皇城之中早已物议沸腾。若只是党政相争,慕容曒还有能以一己之力压下来的机会,可这件事中牵涉到太多冤案和人命,再想用先前对待单黎的法子来处理,只会尽失人心,权势受损,皇位能不能坐好,就是未知数了。 在接着,又爆出观文殿大学士郦朗迭借长兄郦朗逸之权,与前右相傅伾,已死的大将军牟惑,外加左相马煓,进行买官卖官交易,中间涉及的账款高达百万两白银。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平日里看着最是规矩的大学士,居然能联合这么多大权在握的位极人臣,做出这般惊人的事情。 慕容曒下旨,以宁王坐镇,协同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三司会审,彻查牟惑、郦朗迭与傅伾卖官案,皇城众官员雇佣杀手刺杀旧案,以及重审殷天启贪污一案。在殷天启这件事上,一直只说是重审,查清当年军饷下落,并没有说是翻案,殷天启还是罪人,永世不得翻身。 因为是事实,所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贪墨案,就这样轰轰烈烈拉开序幕,以郦清妍希望的方式,以慕容曒和栖月难以掌控的方式。 郦清妍往廊下池子丢了一点鱼饵,惊起一池红鲤争抢,一阵阵的啪啦的拍水声。 “就这些么?”郦清妍看着自己落在水中,被鱼儿搅碎的倒影。 衱袶立在她身后,“目前就这些,现在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三人在文德殿里,和皇上,宁王商量案子要怎么查。” “忙死他们。”郦清妍拍净手上鱼饵,淡淡说道。 “嗯?”衱袶止不住诧异,对方话语里的讽刺和幸灾乐祸,让他以为只是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王爷和母亲对此事是什么反应?” “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郦清妍有点意外,“此话何意?” “王爷正将权力慢慢转移给宁王和季焕然,若推测没错,王爷或许会放弃辅政王地位,和阁主离开皇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