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陌生人尚且存留有几分怜悯之心,不会见死不救,而何向济这个所谓的父亲,却能将长子赶出家门不管不问,见他从军不返,甚至连长子的名字都开祠堂从族谱里边划掉了。 若哥哥那时候真的死了,日后不就是孤魂野鬼,无处栖身,日后连香火供奉都没有? 那些年何氏带着人去修葺母亲坟茔的时候,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想帮哥哥烧几张纸,做做法事,又觉得哥哥可能没死,只是没有消息传回罢了,但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又怕哥哥到了地下无所依靠,贫苦无依,这可不都是何向济这个所谓的父亲害的?! 至于她就更加不必说了,但凡何家肯伸伸手,父亲肯帮女儿撑一撑腰,胡家又怎么敢欺辱她至此! 何向济挨了打,便被人丢在府门外边看管起来,门房帮着找了个大夫,粗略给上了点药,别叫他真死在这儿,又见他身上伤口还不住地往外流血水,地面清理之后很快又变得脏兮兮,踌躇片刻,去马棚里找了张破旧毯子往地上一铺,把何向济给裹住了。 这时候何向济既不蛮了,也不横了,气若游丝的瘫在那张脏兮兮的毯子上,乖得像个鹌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向济是真的怕自己就这么死在儿子门口了。 别管到时候儿子儿媳妇的声誉会不会受到影响,到时候自己都死透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还是活着最好! 后背的伤口一阵接着一阵的疼,到最后何向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只有麻麻的痛,像是有蚂蚁在伤口血肉里钻来钻去,让他疼痛瘙痒,难以抑制。 到了傍晚的时候,太阳西沉,很快便刮起风来,何向济打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放软身段,沙哑着声音道:“小哥,你行行好,跟你家夫人通禀一声,叫我走吧,这时候就这么冷,等到了晚上,我还不得冻死在这儿?” 门房哪敢应承:“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夫人的脾气,那叫一个说一不二,她定下来的事情,别说是我,大将军都未必能够更改。” 因为方才那一通打,何向济算是记恨住朱夫人了,这时候听门房说完,不禁变色:“反了她了,这可是何家,岂容她叽叽歪歪?我儿身居高位,怎么能被妇人钳制!” 他前后娶了两个女人、数个姬妾,都是温柔谦顺的,饶是潘夫人性格泼辣些,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对着他的时候还是得俯首做低。 门房听得翻个白眼,正待说话,就听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心下一凛,左右张望几眼,赶忙拽着何向济身上那张破毯子往外扯。 何向济在毯子上瘫了大半天,身上伤口刚刚有点要愈合的征兆,被他这么一拖,但觉伤处火辣辣的疼痛,钻心蚀骨,忍不住骂了一声:“直娘贼,想痛死我不成!” 门房不乐意了:“要不是我把你拖走,待会儿你得被马蹄子踩死!” 话音落地,就听那马蹄声近了,地面随之轻颤,何向济的伤口一颠一颠的疼,强撑着抬起头去看,便见何家门前驶来一行劲骑,为首之人高大魁梧,仿佛一座小山,双目凌厉,相貌堂堂,正是阔别多年的长子何震魁。 何向济心中陡然生出几分希望,暗暗发狠,撑着身子坐起身来,饱含深情道:“震魁……” 高祖闻声看了过去,旋即扭过头去:“这辈子都没这么晦气过!”转身进府去了。 何向济:“……” 原是我不配! …… 晚饭的时候高祖压根没提起瘫在门外的何向济,朱夫人与何氏更不会讲,至于何康林和何姣姣—— 胡老太太和胡光硕好歹是每天都能见到的,总有些面子情,故而他们死的时候何姣姣心有戚戚,可何向济八辈子不往胡家去一趟,跟着娘回门还要被潘夫人冷嘲热讽、被那几个后来生的舅舅姨母欺负,鬼才会对何向济这种外祖父有感情呢! 吃饭的时候别想晦气事,容易胃口不好。 一直到吃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