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帝,那种镌刻在骨子里的固执与无所畏惧的勇往直前丝毫没有更改。 扶苏眉头短暂的蹙起几瞬,复又释然笑了。 果然,还是这样的陛下最能使人安心啊! …… 嬴政在上郡短暂停留一日,便协同扶苏一道动身返回咸阳,一路快马加鞭,第二日傍晚时分,便顺利进入咸阳城内。 扶苏经年不曾返回咸阳,陡然重返故地,重又见到热闹汹涌的人流和高大宽厚的城墙,颇有恍如隔世之感,而嬴政死后进入地府,之后辗转几世再度回到此处,心中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 父子俩各怀心事,骑马进入宫城,伴随着低沉如雷声的开门声,数米高的坚硬宫门慢慢打开,身着甲胄、手持刀戟的士兵齐齐举起兵刃示礼,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到落后皇帝一段距离的扶苏身上—— 长公子不是被陛下发配到上郡去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再联想到此前咸阳宫城喋血,太后、皇后以及数名高位妃嫔一夜之间暴死的事情,所有人都默默的低下头去。 嬴政脑海中盘旋着无数条政略,浓眉紧锁,旁若无人的进入正殿之中,昂首阔步往书房去,扶苏紧随其后,侍从左右。 李信与章邯在得知皇帝返京的消息之后,便更换官服求见,向皇帝回禀当日之事,再见长公子在侧,神情一时有些微妙。 嬴政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但讲无妨。” 李信这才将当日之事讲了。 扶苏此前身在上郡,如何会得知秦宫之变,骤然得知太后与继后等人一并被皇帝下令处死,心头霎时间涌起一片惊涛骇浪,见皇帝无意阻拦,又问李信缘何如此,等听李信讲了事情原委…… 太后她老人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继后和参与其中的宫妃仿佛也有什么大病。 陛下他是皇帝,天下诸事系于一身,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又岂是她们一死所能恕罪? 扶苏只是仁慈,不是无脑圣父。 嬴政的目光不会在过去之事上长久停留,太后和继后等人死了,那一页也就掀过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会为那等痴愚妇人惘耗心神。 “扶苏,你久不曾返回咸阳,现下既然折返还京,很应该去拜见宗室长辈,以表敬意。” 扶苏回想起在上郡时皇帝说过的话,瞬间会意:“喏。” 嬴政又吩咐李信:“有成若得了空,也应当时常往老秦故旧门中走动一二。” 李信闻弦音而知雅意,心头暗喜:“喏。” 嬴政见二人皆能领会自己心意,微微颔首,摆手道:“朕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三人齐齐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嬴政目送他们身影逐渐远去,最后门扉闭合,一切都被遮掩住。 他有些倦然,问众皇帝道:“朕做的对吗?” 皇帝们沉默了很久,没人说对,也没人说不对。 最后,高祖道:“所谓治国之道,无非就是以前人为鉴,说的再简单点,就跟妇人做针线一样,哪儿破了补哪儿,谁知道下一个洞什么时候破呢!” 嬴政微微一笑,略略释然几分。 前世他在位时,一要加强君权,二要加强中央集权,两者共同将权力集于一人之身,君权固然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但与此同时,也造成了最高权柄的孤立性与脆弱性。 也是因此,历代大放光芒的秦国宗室遭到打压,建国之初行郡县而非封建,宗室颗粒无收,倍觉不平,老牌军武勋贵门庭也或多或少的遭受到了约束和打压,再后来一个赵高,一个胡亥,再加上一个李斯,便将大秦毁灭殆尽,而大秦宗室竟无力反抗,只能沦为刀下亡魂,也实在惹人深思。 重来一世,嬴政想稍稍松一道口子,至于最终结果如此——这谁知道呢。 反正绝对不会比前世更坏了。 长公子被皇帝召回咸阳,这无疑是一个极为强烈的政治风向标,而长公子在还京当日,便依次拜访本朝宗亲,必然也是得到了皇帝的准允和命令。 皇帝与宗室之间持续数年的冷漠与对峙,隐隐有了破冰的征兆。 子婴痛饮一杯酒,同对坐的堂兄扶苏道:“周以封建之故,国祚有八百年之久,即便后来诸侯林立、天下分裂,但是谁又能否定封建最初时候所起到的作用?今六国破灭不过十年,天下根基未稳,郡县制固然有所长,然而唯有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