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媪怜惜女儿和年幼的外孙、外孙女,时常令儿子带着两三家仆前来相助,每来一次就骂天杀的刘季一次,而刘盈便是在这种环境下慢慢长大。 他刚出生的时候,便有着婴孩之中数一数二的块头,逐渐长大的时候,身高更是拔得飞快,吃得多,长得快,也格外结实。 别的孩子枯瘦如一扇羊排,肋骨根根分明,而他在母亲的悉心照顾和外祖家隔三差五的关照之下,浑身上下的骨头上都匀称而结实的包着一层肉,跟同龄的孩子站在一起时,显而易见的与众不同。 沛县的婆娘们得了空的时候,坐在街头闲磕牙,远远看见刘盈背着老大一捆麦子小脸通红的往家走,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孩子健硕的像是一头牛犊,长大了一定了不得!” “说不定也能当亭长呢!”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另一边去了:“刘季还在外边没回来呢?” “只是苦了他婆娘,来来回回走几十里的山路去送饭。” “嫁过来的时候多好看啊,就这么几年,都给糟践成什么样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而人处在一种一无所有的贫困之下,几乎都会无法自控的变得尖酸刻薄、狭窄算计。 大人如此,孩子更是这样。 “刘盈,我娘说你爹死了,你是个没爹的野孩子!” 还有人抹着口水,难掩贪婪的跟他商量:“刘盈,下次你外祖家再送肉过来的时候,你分一半给我们,以后我们带你一起玩!” 刘盈扭头看了眼围着自己的这群鳖孙,小心将背上的麦子搁下,提住衣襟就是一拳,另外几个想跑,却被他抓小鸡似的拎住,挨着暴揍了一顿。 这群面黄肌瘦的小鳖孙嚎啕痛哭,刘盈背起那捆麦子稳步向前。 吕雉听见动静出门一看,赶忙过去将儿子背上高高摞起的那捆麦子取下:“说了不让你干,你才多大。”又递了麻布过去,让他擦脸。 刘郁打了水递过去,让弟弟赶紧喝几口解渴。 刘盈细细的将脸擦了一遍,又咕嘟咕嘟将那一瓢水喝完,这才抹一下嘴,神情质朴道:“我不干,娘跟姐姐就要干,地里的活那么多,你们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爹死了,我就得撑起这个家来才行!” 吕雉起先动容,听到最后,又觉忍俊不禁:“别胡说,你爹他还活着呢。” 刘盈跟刘郁不约而同的同鼻子里边哼了一声:“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吕雉年幼的时候,吕家尚是一方豪富,即便到了现在,也是小有资产的殷实人家,吕太公略有些相面之法,觉得这女儿将来必定富贵难言,所以早早便教她读书识字,而她自己又兰心蕙质,一点即通,未出嫁之前,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 刘家虽穷,但吕雉的志气不衰,她虽为妇人,眼界却胜过世间男儿万千,刘郁五岁的时候,她便开始教导女儿识字算数,等轮到儿子刘盈时,无论她还是吕家都更加看重,四岁的时候便开蒙教他读书。 刘盈四岁那年,就解锁了朱元璋十四岁那年的记忆,脑海里除去他作为刘盈的记忆和认知之外,还增添了他对于朱元璋十四年来记忆的三点感慨。 呜呜呜吃不上饭,饿的眼冒绿光,好惨! 呜呜呜爹娘和大哥都死了,好惨! 呜呜呜找个地方把死去亲人埋起来都不行,好惨! 先别想着打天下了,照顾好娘和姐,好好当个沛县干饭人吧! 至于读书——这是朱元璋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他有这个条件还不赶紧抓住,那不是傻吗? 刘盈的天资不坏,又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黄口小儿,吕雉教导他几日后便发现盈儿的天资远比女儿刘郁要好,她又惊又喜,又怀有几分母亲的骄傲与欣慰,带着儿子往娘家去走了一趟,不无炫耀的将这事告知父亲。 吕太公抱着外孙笑容满面的颠了颠,又顺势将他放在自己腿上:“你先给他开蒙,等教到差不多的时候,就让他到我这儿来。” 吕家虽然不比从前,但还是有一箱藏书传家的。 在这个时代,书籍是贵比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