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哎了一声,芳儿再盈盈朝他一福,两人踢着毽子玩起了花样。 施少连出了门,先去了当铺,当铺用的还是以前的管事,高瘦长脸,人称钱二叔,见少东家来:“大哥儿坐。” 当铺门面不挑地段,多半在深巷里,唯有一块烫金的招牌挂在招摇处,施少连慢慢和钱二叔说话,也看些往年账本上息钱赎供。 他修长的指在账面上翻过,问钱二叔:“如何同样的器物,典当的价钱却是不同?一套上好的汝窑瓷,押了半载,这人当了三钱银子,那人却取了五钱银子?” “那必定是那五钱银子的主顾,穿的阔气些,三钱银子的人,穷酸辛苦些。” 施少连想了想:“阔气些的人,多半赎的回来,当价高,当然收的利息也高些。穷酸些的,赎不回来的话,就变成了死当,变卖时还能获一份高利。” 钱二叔点点头,笑道:“大哥儿一点就透。” “天下买卖,俱是看人下菜,各有钻营。”施少连笑的清朗,“各中一本,都是大学问。” 他在当铺里坐到天黑才走,原打算回见曦园,想了想,微微叹气,带着顺儿去了丹桂街。 丹桂街的老妈妈见他,知道他来看月奴,领他上楼去了月奴房内,听见屋内叮叮咚咚的声响,笑道:“这丫头,成日在屋里练琵琶呢。” 又问:“大哥儿用饭不曾?我去给大哥儿整治一桌酒菜来?” 施少连摇头:“不必了,我只看看她,过会就走。” 老妈妈满脸堆笑,推门送他进屋:“还是大哥儿有心。” 月奴抱着琵琶坐在床头,穿着条及地的白线裙,见他进门,弯唇笑了笑,微微有些局促垂下头。 他温柔微笑,在椅上坐下,柔声问:“弹的什么曲儿呢?” “曲儿师傅新教学的《点绛唇》。”月奴呐呐道,“还弹的不好。” “弹给我听听。” 月奴搂着琵琶,摇摇头,羞涩道:“我弹的很难听……” “再难听也不怕。”他笑道,“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我也粗通音律,兴许也能帮你一二。” 她怯怯的看看他,见他眼里满是温柔鼓励,抿抿唇,鼓起勇气,带上撩动琴弦,磕磕巴巴弹了一段。 琴声的确干涩厮磨,是初学者的阶段,月奴见他面色不改温柔,顿住手,脸藏在琵琶后:“污了贵人的耳。” 他莞儿一笑,向她招手:“抱着琵琶来我这。” 少女袅袅上前,懵懵懂懂的站在他身前,清澈的眼瞥了他一眼,脸上红辣辣的,又垂下头去。 施少连把她揽在膝上,拥入自己怀中,胳膊环过她的肩头,修长十指紧贴着她的指尖,轻轻施力,带着她撩动琴弦。 他闭上眼,侧耳细听那叮咚之音,狭长明亮的眼又旋即睁开,笑吟吟看着她,笑容清新又蓬勃:“琵琶的指法也很重切弦吧,力道要沉,手法要轻巧些,不然容易柴涩,不要怕难听,多练练就好了。” 她只觉得他温柔又多情,身上是股淡淡的茶的香气,心头的怯意也消逝无踪,轻声问:“大哥儿也会弹琵琶么?” 他垂下眼帘,黑睫很长,带着她撩动琴弦,柔声道:“我娘会,她原先是大户人家的琴娘,擅长各种乐器,琵琶弹的尤其好,小时候我常听她弹曲。” 琴声清脆流转,施少连见她指头已然发红,停了手,将琵琶搁下,搂着她的腰肢拥入怀中,下颌搁在她肩头,深深嗅着少女身上的甜香:“是我送你的熏香?” 月奴只觉他的唇触在她耳珠上,温热又柔软,脸色红烫,点点头。 “抬起头来,看看我。”是温柔似水的喟叹。 她鼓起勇气扭头看他,乌黑的眼瞳倒影着他清俊的面容。 他屏住呼吸,手指摩挲着她娇嫩的脸庞,叹道:“真乖。” “对我笑一笑。” 月奴腼腆的看着他,弯了弯唇角。 他禁不住笑她:“怎么还是这样害羞。最漂亮的笑,是底气十足,心头再害怕、再不耐、藏着再多的心思,也要用出十分的力气来笑,让人知道你今天过得高兴极了,所有好事儿都堆你身上。” 他不厌其烦的教她:“唇角向上弯着,脸腮用力,眉眼里含着情,眼角往下显得无辜些,也不能笑太久,一瞬儿便好,这样才不让人觉得你在用力。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