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少连捏着茶盏,瞧着她那副模样,将茶汤随手泼在暖融融的地上,蹙眉冷声道:“罢了,没的暴殄天物,好好的茶都被你糟蹋了。” 既然说罢了,甜酿乜了地上的茶汤一眼,扭头就要走,又被中年男人笑语唤住:“这位姑娘看着倒是眼生,是新来的花娘?啧……这双眼睛……听着说话还有股冲劲……上前来瞧瞧?” 又哈哈笑道:“施老弟,你这天香阁管得倒是不错,应有尽有,我倒是看一个爱一个,真比原先湘娘子在时有滋味啊。” 甜酿听见唤她,身形一僵,顿在原地不动,施少连眼神晦暗不明投在地上,又撩起眼帘,默默看她,隔了好一会,才漫不经心道:“站在那耳聋没听见么?过来让李兄瞧一瞧。” 她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凝固,唇色微微有些发白,衣衫下的手轻颤,迈着绵软的步伐,一步一步拖着裙上前来,立在桌边。 两个男人都打量着她,中年男子笑呵呵的:“不错,这双眼生得水汪汪的,叫什么名字?” 施少连眸色阒黑,目光投在她面容上,轻声道:“姿色也不过如此,还是嫁过人的妇人,这竟也能入李兄的眼?那天香阁其他的花娘可都要哭倒在李兄面前。” 他撇了撇衣袖,将膝头的花娘推出去:“去,让李兄见识见识你的妙处。” 那名叫阮阮的花娘被猛然推开,笑嘻嘻圈着中年男人的腰,施少连将桌边人的手一拽,拽到自己怀中来坐。 她身上还轻抖着,心头满是冷意,被他裹在怀里,一只臂膀紧紧搂住纤细的肩臂,轻轻拍了拍,酒杯送到唇边,蹙眉不耐烦骂:“蠢东西,连茶也不会煮,话也不会说,要你来有什么用,再教不明白,早早赶出去是正理。” 甜酿被他灌了一口烈酒,呛了两声,身上慢慢镇定下来,施少连把她嫣红的面庞摁在自己怀中,笑吟吟抬头看众人:“喝酒。” 酒喝了七八巡,中年男人兴致高涨,搂着阮阮去了另一间屋,一旁的声响刚歇,另一旁的又起来,多余的花娘都被遣了出去,一室人都散尽,只留两人在室内,施少连见怀中人不声不响靠在肩头,神色还算安静,一双卷翘浓密的羽睫眨在衣上,像细刷拂过一样生痒。 他这酒从晌午喝到现在,正是困倦的时候,闭着眼枕在椅圈上打盹。 甜酿听见动静全无,也慢慢从他身上起来,眨了眨眼,摇摇晃晃往外走。 他闭着眼唤住她:“替我倒盏茶来。” 甜酿顿了顿,依旧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回他:“没有茶。” “就你煮的那壶。”他声音冷淡,挪到软榻去坐,“以前的茶是怎么煮的,都忘干净了?” “忘了。”她俯身斟茶,语气平静,“我不煮茶,曲池也不煮。” 施少连半坐在榻上,掀开眼帘,吐了口酒气,绷紧了下颌。 她把茶盏递给他。 他也不肯接,只是手臂撑在榻沿,两腿随意搭着,姿势慵懒,长睫低垂,扯了扯衣袍领口,透一点凉风舒缓炽热身体,而后抬起那双幽暗潋滟的眼,眉梢仍是一点微红,像从女人身上不经意沾的一点胭脂,目光灼灼盯着她。 “递过来。” 酒喝得微醺,有丝快活的兴味,只是他心上何时快活过,身上也从来受着煎熬,看她温顺弯下身体,把茶盏递过来,这才略微好受些,头颅倾前,抿了一点苦茶,嗅到她身上的甜香。 “身上干净了?”他挑眉问她。 甜酿点点头。 他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换了姿势,手肘半撑着身体,屈膝支起长腿,整个人也顺着后倒,露出一点风流写意的散漫,也顺带着把她轻轻一搂,手掌抚在她后颈。 甜酿被他的掌里顺带着往前,半扑在他身上。 他身上有清冽的酒香,混合着女人的脂粉味,还有一点苦茶的味道,是混沌又有些侵略的气息,不纯粹,却勾人。 施少连的掌落在她雪白纤细的颈项上,掌心生烫,力道却不容忽略,不许她动弹半分。 他目光幽深,眼神尖锐,像想刺穿她的皮肉,钻入她的骨髓,从她身体里破出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