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的枝条,桃花谢了,小小的,青绿的果藏在叶间。 那不复存在的少年时光,那葳蕤树下拥吻的年轻男女。 隔了良久,甜酿问他:“你和芳儿打算做什么呢?” “回金陵之前,我还见过曲池了。”张圆垂眼,“是受杨夫人所托,让我照看他一二。” “是么?”甜酿呐呐道,“你上次送我的东西,是他给的么?” “他见了我,只问了你好不好,知道你的现状,再没了言语。”张圆缓声道,“听说曲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曲家处处受排挤和打压,全靠他一人苦苦支撑……有人不肯放过他,要将他逼到绝境。” 甜酿蹙眉,眺望远处湖光山色,眉心皱着,长长喘了口气,提裙转身要走。 “甜儿妹妹。”张圆在她身后唤住了她,“你是否真的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为什么?” 她顿住脚步,回头望了他一眼,轻声问:“如果罪有应得,他会有什么下场?” 张圆的眼神徒然锐利起来。 第124章 有通政司在旁,淮安府和盐道不敢怠慢,扣了标船至榷关盘查,金陵这边,关系浮动,身边人也惶惶不安起来,不知谁放出消息,说有人想要惩治施家,得势者众星捧月,失势者众叛亲离,案子还未开审,接连有人登门打听事情,连宝月都悄悄跑到甜酿身边来,问道:“家里的铺子要关门了么?近来有好些商客都上门来兑银子,不跟公子做买卖。” 施少连好几日都在书房忙碌,甜酿送吃的过去,看见墨写的账本铺了满地,他屈膝盘坐在榻上,正一本本翻查。 他下颌森青,双目微微凹陷,一点碎发落在额角,一副懒散至极的模样,见她推门进来,倒是摊开了长腿,身姿松散了些,头颅微微后仰,一双幽深的眸却跟追随着她。 满榻都是账册,密密麻麻的字,施少连见她望着,淡声道:“是这几年船上的账册……以后兴许有用。” 甜酿拾起一本摊在膝头:“为什么要从漕船改成盐船呢?” “漕船不过是引,总要先要沿途的水文路况,每处榷关水卡,府道衙门的藤蔓纠缠,后头才好插手进去。” “那家里的营生干净吗?哥哥一直都很倚重平贵,你以前说他其实是个兵痞子,油滑的很,很少惹事。” 他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滚动,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嗓音沉沉:“船上载的,大半是从光禄寺的盐引领的盐,还有小半是夹带的无引私盐,沿途关卡都分过一杯羹,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新来的验官知道些底细,手头握着几样东西,一口咬住不放,平贵心急,才惹下麻烦。”他淡声道,“坐贾行商,哪有清清白白的。” “那哥哥不如趁此收手?”甜酿柔声问他。 他意味深远看她一眼:“如今这样不好么?” 她轻轻摇头。 施少连语气还是柔和的,脸色却冷了三分,摸了摸她的脸颊:“外头的事,我自有分寸。” 他换了见客的华贵衣裳,锦衣玉带,器宇轩昂:“我去一趟光禄寺,晚间莫等我回来。” 甜酿送他出门:“湘娘子归期已定,天香阁那边都收拾妥了,连屋子都空出来,剩余这些日子,我想请她来家中小住。” 他轻轻嗯了一声,看她眉目楚楚可人,在她发顶亲了亲:“家里的事,你安排吧。” 施少连带着旺儿进了座极清幽的宅子,后头来了席织金软轿,那软轿掀起,露出一张白胖的面容,是个红衣无须的中年男子,嗓音尖刻:“之问老弟。” “田公公。”施少连拱手致礼。 来人面上笑眯眯的,眼睛却满是阴翳,从袖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出来:“费了好些功夫,你拿去用吧,手脚须得干净些,别闹出岔子来。” 施少连面色清淡,道了谢,将东西接在手里,接了东西吩咐人送去淮安。 湘娘子被甜酿接来家里少住,施少连近来官司缠身,也突然空闲下来,常就在家中和孙先生喝茶说话,家里突然就热闹不少。 晚间一家子人坐在丁香棚下用夜饭,厨房端来井水浸过的西瓜,还有一壶冰镇过的葡萄酒解暑气,湘娘子擅饮,和施少连吃了几大杯,甜酿执壶给两人倒酒,听两人说话。 “如今俗务已了,一时清闲倒有些不自在了,思来想去,最后还剩桩心愿……”湘娘子笑道,“我不便去江都祭拜兰君,也请昭庆寺的僧人们铺结坛场,念经追荐,也是算我的一点心意,还有你两人……若是能把婚事定下来,兰君泉下有知,看着少连成家立业,亦当欣慰。” 她先前总拿话试探过甜酿,奈何甜酿此前一直未有成亲念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