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戾气四溢,“那你出去,给我找个女人进来。” 甜酿掏出袖里的钱袋,放在地上,轻声道:“我走了。” “我不会再来了。” 施少连双手撑在脑后,闭着眼睛不看她。 她看他囚衣褴褛,十分落魄又毫不在乎的模样,默默转身离去。 身后有人说话。 “那时候……肚子是不是很疼?” 他转身背对着她,嗓音缥缈又冷漠,“流了很多的血吗?是怎么走到吴江去的?” “我也曾后悔过,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放手……” 她胸脯剧烈起伏。 也许他对不起过她,她也对不起过他,但其中的纠葛,如何能说得清。 谁能说得清对错,谁能说得清从何而起。 天最冷的时候,施少连离开了金陵。 云绮和方玉送出了城,给押解的官差打点了不少的银两,鞍前马后准备了许多物什,只望他在路上少受些苦。 施少连目光黯淡,没有道谢。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阮阮也来了,给他带了一包银子,笑着说:“她不在金陵城内,杨家祖籍是湖州,杨夫人带她将阖家的灵柩迁回祖坟。” 有云绮和方玉的仔细打点,流放的路上走得很快,官差得了银子,照顾得也颇为殷勤,除了行路奔波,一众罪囚里,他真没受什么大罪。 这日到了岷州地界,前头驿馆还有十几里路,天又下起了鹅毛似的大雪,眼瞧着入夜赶不得路,官道边正好有间客栈,只得暂在此处歇脚。 店主人是个年轻的女人,招揽了几个伙计在店里跑堂。 一众罪囚抖抖身上的雪,在店里围着火炉坐定,赶了许久的路,老早冻得浑身麻木,眼下只渴一壶热茶解解寒气。 “官差大哥,各位请用茶。” 女人的嗓音喑哑粗粝,像钝刀从冰面上刮过。 施少连近来咳得厉害,被柴火一燎,两颊俱是红晕,眉眼滚烫,唇色却是苍白干裂。他坐在人群中,独自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雪,听见这刺耳的声音,扭过头来看来人。 两人对视,彼此有一瞬的怔忡,而后,施少连唇边露出个冷淡又微讽的笑容,这笑容慢慢在冰冷面容上扩大,最后忍不住要拊掌大笑。 身边一圈人都有些莫名看着他。 “原来是你啊……紫苏……” 太多年了,这个侍女,几乎要从他脑海里抹去。 他形容十分狼狈,身上还挂着镣铐,语气有些张狂:“你运气不错,保住了这张脸。” 她的嗓子被烟火熏坏了,当年在火里,倾颓的房梁砸在肩上,烧伤了半边后背,好在有衣服挡着,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这几年她离开江都,在外流落,最后滞留在此地,用手上积蓄开了一间店,最后竟也安稳下来。 紫苏衣着朴素,已经完全不是当年那个伶俐俏皮的婢女。 “喝茶。”他垂下眉眼,嘶声递过茶盏。 客栈里挤满了住宿的客人,官差领的这些罪囚,就安顿在两间柴棚里,天冷如冰,伙计临时挪了两只火盆供他们晾烤寒衣。 天寒地冻的时候,又是子夜时分,人人抱被酣睡,夜空紫蓝如块冰晶,火花噼里啪啦照亮了夜空。 柴房里火光冲天。 店里的人急急去救火,柴房里头的人争先恐后逃出来,有罪囚趁乱逃逸,官差急哄哄去逮人,等到天明火势渐停,官差清点罪囚,少了四五人,柴棚里也有烧焦尸体,施少连不见踪迹,也不知是死在火里,还是趁乱逃了出去。 这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大雪封山,周围十里都埋在雪下,走出去索性也是个冻死饿死,差人们也不耐烦,都算作葬身火海,将死者名册都报回金陵府。 消息先传回方玉耳中,云绮知道后大哭了一场,央着方玉帮忙去查实情的始末,报回来,说是未找到尸骨,不知生死,了无踪迹。 甜酿又回到了金陵。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