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没有料到的是,他满心以为法勒真的觉得他没有做错,出校门的路上还在兴奋地告诉法勒自己怎么狠狠教训了两个挑衅的高年级学生,可一到车上,法勒就放下脸来,沉声问:“艾德里安,你是不是觉得打赢了两个高年级很得意?” 法勒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和他说话,艾德里安愣住了,迟疑地一点头。 “你们明明约的是一对一,对方却来了两个人,他们根本没想公平地跟你打一架,就是想给你个教训!” “两个人又怎么样?我赢了!”十三岁的艾德里安不服气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和你起冲突的男孩不清楚你的实力,就来了两个人,如果他叫了三个人,你还能打赢吗?五个呢?十个呢?他们如果携带利器呢?这样莽撞地去这么危险的约,你今天是运气好,因为对手太蠢,而且心思没有坏透!艾德里安,你应该对自己的安全更加谨慎,刚才老师说你也受了伤,我真的很痛心,你母亲给予你生命,不是让你拿来这样意气用事地去冒险的。” 从来没有人对艾德里安说过“你受了伤,我很痛心”这样的话,艾德里安抬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中年人的侧脸,闷声说:“哦。” “好了,你外公今天估计要忙到很晚,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后去学校替你把这个记录消掉,虽然影响应该不大,不过……进最高学府的竞争是很激烈的,‘蝶’会全面评估你们的在校表现,还是保险点好。” “消掉?”艾德里安说,“我们学过,所有的摄像头都是‘蝶’的眼睛,他已经看见了,不可能忘掉吧?” “你忘了叔叔是干什么的了。”法勒笑道,“这是小事,消得掉的,别担心。” 艾德里安高声说:“我不是担心,可是,记录怎么会能消呢?人工智能不是绝对公正的吗?如果记录是可以由人类改变的,他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艾德里安,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正。不过,‘蝶’确实已经是最接近于这个标准的存在了。很多事,初衷也许是好的,但是……” “初衷也不见得多好吧。”艾德里安撇嘴道,“既然根本没有什么绝对公正,为什么要硬造一个?” 法勒愣怔地看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孩子,浸淫官场数十年,他一时居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法勒叔叔,而且谨慎不是办法,它不能解决问题。”艾德里安继续说,“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变强。当我足够强,强到不在乎对方是来一个人还是十个人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敢来和我发生冲突。”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威慑力,但我刚才不是在教导你这个……”法勒哭笑不得,一个玩笑般的想法划过他的脑海。 这孩子倒是个带兵打仗当将军的料。现在各个星区虽然都将一个或多个星球设为军区,但打仗这种事,早就只存在于史书之中了,自从人类结束分裂局面组成联邦,和平局面已然维系了好几个世纪,想来往后的几个世纪,真枪实弹的大规模热武器战争也不太可能发生。 那时候的法勒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短短的十几年后,联邦已经再一次到了硝烟将起的前夜。 舆论狂潮来势汹汹,无可抵挡,而成千上万的普通平民敢于自由发声的底气,就是雄踞一方与首都星遥遥对峙的纳维军区。那个当年说“变强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连首都星都要避其锋芒的男人。 艾德里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一直真心对他的叔叔了,进入最高学府,公开了自己的立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法勒,后来局势越发紧张对立,两人更是断了联系。他一直认为法勒是他的生命中,真正扮演了父亲角色的人,虽然他们的接触不算频繁,但在斯达本只知道灌输给他家族荣誉和体面的时候,是法勒和他探讨了什么是包容和成长,什么是对错和爱恨。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法勒重逢,得知他与自己在同一阵营里,无疑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 “亚特指挥官。”法勒说,他还没能继续说下去,艾德里安就立刻道:“法勒叔叔,你我之间不必叫得这么生分。” “卡曼议员,亚特先生,那你们先聊,我就先回我的房间了。”因特伦告退道,艾德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