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捡到你当天也捡了口破锅,这才让你姓‘郭’,你祖宗在哪儿你知道么,你给谁延续香火,给那口破铁锅?” 李燕燕听得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阿英姐,我最佩服会骂人的人,你可太厉害了。那郭将军……没生气,没为难你吧?” 英娘说:“我没当着外人说,他是气急败坏了,可闹大了他自己更没脸面。我又说了,你苦心瞒我不就是怕我捣乱吗?我哥不想让我知道,不也是怕我冲动,伤你的宝贝儿子吗?现在你该有的都有了,这辈子圆满了,我也不耽误你享受你的圆满,咱们就一刀两断,各走各路吧!” “说完,我就回镇州了,他没拦着我,也没再找我。” “我最恨的不是郭长运想要儿子,不是他有了别的女人,甚至都不是他煞费苦心、做戏骗我……”古英娘垂头,神情有些淡淡的落寞,“而是其他人、所有人,他们都知道,却骗我一个,连我哥都……” “我也懂,换从前,我哥可以替我揍郭长运一顿,现在却……离开白石山,什么都变了。不过,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堵得慌。倒是张晟没变,替我出头,违抗军令和我说实话,和从前一样浑……我是得好好感谢他。” “阿英姐……”李燕燕隐约猜到了什么,忙说,“不急的。慎重呀。” 古英娘却望着火盆里扑闪跳动的火苗,轻声说:“嗯,我心里有数。” ** 辞别了古英娘,李燕燕随范殊一道去往魏州。 一行人疾驰三天,终于踏入魏州府衙,一进门,先得到个好消息。 “他醒了?”李燕燕惊喜异常。 “是!醒了好几天了!”潘旺一脸喜悦。 潘旺身边,郎中很谨慎地答:“醒过来有三四天了,只是人还很虚弱,大多时间都在睡着,每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伤口长得也慢……” “我随您进去看看。”李燕燕急切。 “啊这……”郎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范殊在边上冷淡道:“她不是旁人,是岑将军家眷。” “哦,哦……”白发苍苍的郎中在衣摆上擦了擦手,说,“老夫是怕伤口吓到这位小娘子,不过既是将门女子,想来胆子也比平常女子大……” …… 等真的见到岑骥,李燕燕才明白郎中为何犹豫。 岑骥在一张宽阔的卧榻上,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伤在背后,李燕燕从前看过岑骥背上细密错杂的疤痕——那是幼时在武馆留下的,可现在那些疤痕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翻开的皮肉,丝丝缕缕,红白交间。 眼框里立时涌上泪花,李燕燕脚下一虚,险些绊到自己。 郎中一脸“早知道”的表情,不过也没再多说,处理伤口很麻烦,等做完一遍,老郎中额头上已经布了一层薄汗。 “虽然看着吓人,但所幸没伤到骨头,今天没有出血流脓,想来是快好了。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他欣慰道。 “多谢郎中。” 郎中退下之前,又说:“将军昏睡时,有时手会抽搐,需要人安抚,还有时口干,要滴水在他唇上。小娘子要是做不来,我去叫潘旺……” “无事,我来吧。” 李燕燕送走郎中,坐回榻边,握住岑骥垂下来的手。 岑骥的手腕,平素总是强硬有力的,这时竟被她轻而易举地捧在手掌心里,消瘦非常,骨节脉络清晰可见…… 李燕燕心酸,却不料被她握住的手腕抖了一下。 她怔怔地抬起头。 岑骥头扭过来一些,面色苍白,冷着眼看她。 “不用你,我不想见到你……滚出去……”他嘶哑着说。 他现下如此虚弱,这句话说的气势全无。 李燕燕怕岑骥气急,忙将他的手放回榻上,咬了咬嘴唇,说:“让我照顾你吧,到你好起来……是我欠你的。” “呵!欠我的!”岑骥眼眸一凝,“你欠我的多了,够还吗?” “不够。”李燕燕老实回答,不与病人争辩,“还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试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