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笑说:“是我夸口,我这个计策,终究也要借力。” “借谁的力?” “天下人。” 李燕燕整敛衣装,深深拜下:“皇兄顾念手足之情,给四姐和我都预备了丰厚嫁妆,若四姐和我出降,也能借江南、江北世家之手,开拓出千万亩良田……表面看谁也不吃亏。” “我招不招驸马另说,假如四姐与林公子结缡,江南世家借此涉足江北,再驭使佃农垦殖,十几年、二十几年后,谁还记得这块土地出自皇家……那不等于是用我们的田替他们争取民心吗?” “李姓皇族在此处根基尚浅,百姓只知有使君、望族,那皇兄就更不该假手他人,而是要——直接拿取民心,换来民心所向。天下都是皇兄的,何妨以一家之私馈天下?” 她恳切再拜:“臣妹愿以名下全部田产,招抚流民开垦屯田,前三年不收丁税,租赋减半,国库的缺口以收成填补,如若不够,再调臣妹薪。请皇兄下旨,令全境出入关卡设旗张榜,凡天下流民愿屯垦皇田者,不论贵贱,不计过往,重新立户,一并施以新制。” 李夷光手指叩在膝盖上,沉思片刻,说:“四姐那里……” 李燕燕笑眯眯地说:“若皇兄放心,四姐的那份也由我代管,一并处置。我那处宅邸空旷得很,四姐过来同住,平时还能有个伴儿。” 李夷光还有些犹豫:“你想的不错,可林家提亲也合情合理,朕毕竟离不开他们帮扶……要如何回绝?” 李燕燕淡笑:“不单是皇家有求于他们,他们也需要皇家,充其量是各取所需,皇兄何必妄自菲薄。就算大周皇室只剩下个空壳,还不是引得他们跃跃欲试?” “皇兄不妨说,林家根深叶茂,族妇之职至关重要,四姐饱受摧残、神智不清,恐难胜任。作为补偿,四哥可以纳几名林氏女入宫,皇嫂孕期艰难,需要有人替她分忧。日后小皇子出生、长大,也要各家多出出力,是吧?” 她话里未尽的意思——既然江南世家群龙无首,又都想争权,那不如就先从他们内部争起来吧。 李夷光听出来了,深深看了李燕燕一眼,半是训诫半是劝说,道:“咱们这一辈,兄弟阋墙已是无可挽回,朕的儿子们就算了。立嫡立长,若皇后诞下皇子,朕会立他做太子。” 李燕燕应是,却说:“皇兄心里有数,可是,不需要叫他们知道呀。” 李夷光点头,道:“你今日说的,朕再考虑考虑。好不容易见次面,却说了半天的俗务……哎,过来坐。三姐人没了,你也听说了吧?” 李燕燕默默点头。 李夷光叹道:“你和阿衡之间,当年怎么会变成那样……两个都不肯和朕说。把你找回来,朕第一个就告诉他了,可惜他在江西暂时脱不开身。哦,不过下个月他就能回来,你们见上一面,把话说开了,婚事倒不急……” 他见李燕燕面色平静,又说:“三姐不在了,之前谁是谁非想开些吧。断花再接,缺月重圆,未尝不是好事。” 李燕燕淡道:“嗯,是好事。” 之后,兄妹两人抛开政务,又说了半天闲话,用过晚膳,宫门即将落锁,李燕燕才辞行出宫。 天边仅剩最后一抹微光,她吐出一口浊气,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欢喜。 …… 第二日,郑将军登门拜访,落座后直截了当地问:“殿下见过陛下了,如何?” 不等李燕燕答话,他又粗粗叹了口气:“老夫早就说……唉,贪图一朝一夕的安逸……” 李燕燕不由替四哥辩解:“郑将军在我这里尽可直言,只是皇兄也经历了许多……” 郑将军接过小春奉上的茶,那双饱经沧桑的眼似乎看穿了她,不客气道:“谁又不是?这便丧失了斗志,以后……唉,臣多话了。” 李燕燕无奈地笑:“不瞒您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