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把折子阖上放在一边,吁了口气:“睡了。” “……皇上。”身边的宦官上了前,低眉顺眼地告诉他,“太、太上皇着人传了话,说请您看完奏章后过去一趟,您……” 孟君涯一怔。 自那日生变之后,父皇就再没见过他,他每次去求见都被拒之门外,比从前魏玉林在时拒得还彻底。他一度觉得心寒,又不无愧疚地觉得,是自己让父皇先心寒。 今日怎么…… 他深吸了口气向外走去,竟有些儿时要被父皇考问功课时的紧张。 打从退位之后,太上皇就搬去了养心殿。但养心殿离乾清宫也不远,孟君涯穿过月华门与遵义门、再折进养心门,便看到养心殿了。 殿里的灯火都还亮着,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担心父皇已经睡了,便制止了宦官的通禀,径自进了门去。 到了殿中,却见自己的担心多余,父皇站在一扇窗前正欣赏月色,窗外的寒气扑进来,化作一团一团的白烟。 “父皇,外面天冷,你小心受凉。”孟君涯轻道了一句,便走上前去要关窗户。手刚触到窗框,却听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苍老声音说:“放了你弟弟吧。” 孟君涯手上一滞。 弟弟? 他是指十弟? 孟君涯不禁蹙了眉:“十弟跟您说什么了?” “你可给他机会让他说什么了?”太上皇的目光瞟过他,轻笑,“他什么都没说,是我看到除夕进宫的人里没有他。” 这话,孟君涯自然是不信的。 他回了一声轻笑:“只为他除夕不进宫,您便认定是儿臣整治了他?” “君涯,昔日你说要我在你的弟弟们面前留几分尊严……我以为你是当真顾及他们的。”太上皇从他面前走开,踱着步子,坐到了几步外的椅子上,继而疲惫地叹了口气,“可这几个月,你都做了什么?” 孟君涯眸色微凛:“我都做了什么?” “你囚禁老十,敢说不是想把他往死路上逼?”太上皇看向他的目光中毫无信任,“你把你的弟弟们一个个都按上官位,敢说不是想一一除之。” “父皇?!” 那一瞬间,孟君涯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怒火直窜面门。 “您竟这样想我?疑我到这等地步?!”他抑不住冷笑出声,“那您早些时候,怎的不拿这份心去疑东厂呢?由得东厂坐大至此!” 太上皇眉心狠狠一跳,怒视着他没有说话。 孟君涯面色殿外:“我是把弟弟们都按上了官位,二弟掌了刑部、三弟接了兵部、四弟户部、五弟吏部,六弟接管锦衣卫、七弟在料理东厂……但是您出去看看他们干得怎么样!他们个个担得起这差事,我不过给他们个机会施展拳脚,在您眼里就这样不堪吗!” “君涯。”太上皇短促一笑,似对他这番解释很是不屑,“我只问你一句,你肯不肯放了你十弟?” “父皇您……”孟君涯滞住。他觉得父皇执着于此不可理喻,却忍住了用这样刻薄的话去反击。 父子间僵持了片刻,他一喟:“儿臣不能放。” “为什么?” “单为他至今还在拐弯抹角地在您耳边搬弄是非,儿臣便不能放。” “君涯!”太上皇沉然一喝,骤然一股上涌的热意将他的话噎住,他下意识地捂住嘴,蓦地咳出一口血来。 “父皇?!”孟君涯大惊,疾步上前,却被太上皇一把推开:“滚!”太上皇喝道,“我没有你这样不顾手足兄弟的儿子,滚!” . 逸亲王府。 除夕当日,阖府上下照旧起了个大早。 从大人到孩子都困得眼皮打架,可算收拾妥当准备赶紧宫时,跨出次进府门却见宫里的宦官赶了过来。 那宦官赔着笑作揖:“殿下、王妃新年大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