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流着泪,絮絮叨叨地回忆起往事来,“和周从小就尤其懂事,占了大江的族学名额,他心里过不去,就教会大江一门造纸的手艺。 后来大江凭这门造纸手艺,让几个弟弟也上了学,不然哪里有如今的大河和大湖,哪里能是秀才和童生?读上书了,可我们这些长辈又都没用,还得他自己去抄书挣钱,攒赶考费用…… 你们自己想一想!那时我们家里有什么进项?家中大头的银钱,都是小池子挣来的,可他却也不说什么,都拿在公中一起用。 之后他下场科举了,然后家里兄弟的房屋起了、宅院买了,也娶亲了,还有大河和大湖他们几次赶考,这些钱说是家里公中出的,可公中的大多都是小池子挣来的。他成亲收的礼钱,都只拿走了一千两银子,剩下三四千两都留在家里,不然我们现在的日子,能过得这样悠闲? 和周不但将他自己供出去了,考了一个六元及第,他还将家里的几个兄弟也拉拔出去了,他懂事啊,能干啊! 可我们呢?不但帮不上忙,还给他惹祸,连累了他停了官职。以后能不能官复原职,也不知道……” “索性你早死了!老婆子我也早死了,也还罢了!和周也就没有今日这桩祸事了,他是祸从天上来,被我们连累的啊!”袁氏现在也很愧疚。 袁氏在知道二儿媳赵氏,要给孙子黎湖纳妾时,劝她说先不忙纳妾,再等个一两年,或许就怀上了呢。结果赵氏就说了一些话,说袁氏偏心三房,偏爱黎池一个孙子,不喜欢黎湖。赵氏又说,她的儿子和儿媳,她也能管。听了赵氏阴阳怪气的话之后,袁氏也就不管了。 没曾想这一个不管,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袁氏真是恨不得,她与二儿媳两个,若真是早死了也就好了! 在京城里官运亨通的儿子,因为赵氏母子两惹出来的事情,被停职在家。若说苏氏不怨他们,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所有黎家人都怨怪赵氏母子二人。但苏氏作为一个弟媳,此时这屋里公婆、丈夫和哥嫂俱在,她若像个泼妇似的,上去撕打赵氏一番,也不好看。 苏氏扶住婆母袁氏,为她拍抚胸背顺气,“娘,您稳一稳,先去坐下,我们慢慢说。” 王氏也赶紧上前,一起将袁氏扶到上首位坐下了。 赵氏懵了。京城的侄子,因为她被停了职,以后能不能官复原职还不知道…… 其实,黎湖在知道张明他们是从京城来,还是大理寺官员和都察院御史时,他就已经有所预料了。 黎湖如今真知道了,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时,他心里的悔恨、自责和愧疚,又更添了一重。 母亲决意要为他纳妾,他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左右不是人,最后妻子投井自尽了,他失了妻子。此事又还影响了京城中的堂弟,或许就此断了堂弟的仕途,也绝了黎家的前程…… 事情既已发生,再如何悔恨自责、责打怒骂都无用了。只能祈祷这事尽快过去,在京城里的黎池能够官复原职。 不过,责打训斥犯错的人,也还是有用的,至少出了胸中的一口气,也让犯错的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让他们记住、也让别人看了引以为诫,不敢再犯。 以前族长黎钦三令五申,要求族人踏实过日子,不要张扬惹事,有的族人听了。有的族人依旧不以为意,想着那可是六元及第的奇才,一年之内就官升两级的人,世人谁不高看他们黎家一眼?何苦如此小心翼翼? 如今经历了这事,许多族人们才发现,祸患是说来就来的,手里的免赋田也不稳,一不小心就会被收了回去。 世人啊,只等摔倒了才知道疼。黎家族人这次不仅摔疼了、记住了教训,还早晚两柱香地向神佛祈祷,希望京城中的黎池能渡过难关。 …… 时间进入六月份时,张明与涂远成返回了京城。 按照钦差回京的规矩,两人立即去向贞文帝复命了。 “……因此,此案乃因孙氏善妒,无子无后,却还不允婆母为夫纳妾以繁衍子嗣,又因被诊出她或许不能生育,无法接受,这才投井自尽。”右佥都御史涂远成,回禀道。 站在一旁的张明听了涂远成的话,暗暗纳罕:案情总结得倒也没错,只是这涂远成不是大皇子的人?那黎池可是三皇子的人,怎么着这时,涂远成竟然秉公说话? 贞文帝派大皇子系的涂远成,与中立的素有‘青天老爷‘之名的张明,由他二人前去查案,也是有些考量的。“张少卿,涂御史所说,是否属实?” 张明躬身行礼回禀道:“回禀陛下,涂御史所说属实。” 贞文帝又问涂远成,“王礼容弹劾黎池,说他管束族人不严、不孝长辈,可是真的?” “回禀陛下,此两条弹劾不实。我们到了浯阳县查案,不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