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虽然跟高元骁接触过几次,不过每回她都能迅速脱身,跟高元骁的来往实在少得可怜。甭管高元骁是瞧出她走路时姿态不同,还是猜出她初做侍卫腿会难受,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情,他却特地送药膏? 这份关怀于阿殷而言,未免过头。 她将那锦盒递回给如意,“收起来放着,往后不许收他的东西。” 如意不敢抗命,只是有些可惜,“高司马说这药膏舒筋活络最好了……” “我瞧你是脑袋肿了,不如抹上去活络活络?”阿殷斜睨。 如意立马收起来,“姑娘说不用,咱就不用,明日我去寻更好的药膏来!” * 隔日,阿殷赶在辰时前到了都督府中,刚换了侍卫的衣裳往政知堂那边走,半路竟碰见了高元骁。 他在这都督府内有住处,此时晨练完了,也正往政知堂走。 见得阿殷,高元骁开口叫住,阿殷只好回身行礼,“高司马。” “都督府的侍卫不像御前严明,你不必时刻站得笔直。”高元骁瞧着劲装的少女,意有关怀,“那药膏是内廷制的,舒筋活络最好,每日睡前抹些,于你有益。” “多谢高司马——”阿殷抬头抱拳,“卑职筋骨如常,高司马的好意心领了。” 她穿了侍卫的精干装束,蟹壳青的圆领袍子明明做工只算上乘,穿在她身上却别显气度,愈发衬出玉白的颊色。她的身量跟男子比起来算不上高,腰间悬着宝刀,头发拿玉簪束在顶心,在晨光里投了颀长的影子,因神态恭敬疏离,便显得清冷。 陆陆续续有其他侍卫前来,阿殷也不逗留,冲高元骁施礼过了,往政知堂门前去接班。 高元骁尚且站在那里,看她的背影穿过洞门,拂开低垂的花枝,拐入右侧。 是在何时,他也曾这样站着,看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消失在院墙之后? 美人如斯,叫人时刻念念不忘,她忽然抛开京城的安逸富贵,跟着定王来西洲做侍卫,难道也是跟他一样?高元骁愣怔了许久,被同僚的问候声揪回了神思,便一同前行。 * 这一日定王的事情依旧不多,等到日上三竿时往州府衙门走了一遭。他昨儿已经吩咐姜玳将前几次负责剿匪的将领官员召来,这回逐个盘问了当时剿匪的经过,顺道在姜玳那儿用了午饭,才起驾回都督府。 到得政知堂,阿殷正要如常的在门外侍立,就见常荀一身贵公子的打扮,不知从那儿寻了把折扇抓在手里,上前招呼定王,“殿下可算回来了,我正要去拜访那位大名鼎鼎的薛姬,殿下可有兴致一同去?” “不去。” “殿下就算不去,也该叫旁人也沾沾这油水吧。陶侍卫——”常荀走到阿殷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些个侍卫里就数你最卖力,每天站得跟松树似的,就连殿下都夸你。今儿给你多半天休沐,跟我去看美人儿如何?我好歹也是定王府的司马,身边带个侍卫,也更气派。” 他是定王挚友,更是定王的得力助手,有时身边缺了人手,也会跟定王暂借。 阿殷看向定王,那位抿唇肃容,未置可否。 这般神情,照往常就是默许了,阿殷并不知这薛姬是什么人,对看美人也没兴致,只是依命行事,少不得要陪着这不正经的常荀走一遭。她跨前半步拱手为礼,一个“遵命”还没说出口,定王却发话了,“回来。” 阿殷咽回声音,有些诧异。 定王却是随手指了另一个侍卫夏柯,“带着他。” 常荀嘿嘿一笑,“这个看着就笨,不够机灵,卑职还是想带着陶侍卫。殿下,那薛姬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没听说,带陶侍卫过去,更好行事。” “她今晚值夜,不能乱走。”定王不再理会无理取闹的常荀,竟自入了政知堂。 剩下阿殷跟夏柯面面相觑。 定王选出来的八个侍卫分左右卫队交替值守,每队从当日的辰时开始,值守十二个时辰。每天值守的四名侍卫从清晨开始便护卫定王出入,一直到晚间戌时二刻,若是定王这边无甚大事,便安排三人到值房暂时歇息待命,只留一人值夜,以备定王随时召唤,直到次日辰时换班。 这值夜的人自然是轮流来的,阿殷这队四个人,阿殷排在最末,今日按理该夏柯值夜。 可既然定王都这么说了…… 不管是他无心记错,还是有意为之,万事都得听他的命令。 阿殷同夏柯换个眼神,各自以眼神同意调换这回值夜的次序,夏柯道声“遵命”随失望的常荀离开,阿殷便又恢复了松树的模样,侍立在门口。 是夜用罢晚饭,到得戌时二刻,瞧着定王这里没有旁的吩咐,队长便带另外两人去值房暂歇,阿殷则还是笔直的站在政知堂外,听夏夜里此起彼伏的虫鸣。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