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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他们站得那样近,仿佛睁眼时就只能看到彼此。

    定王有片刻失神,旋即道出最后的疑惑,“可刺史姜玳不是你的舅舅?”

    ——怀恩侯府姜家的地位谁人不知?京城内外,跟姜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要削尖脑袋去跟姜家攀关系,想借姜家的威势谋个出路,陶靖是姜玳的妹夫、阿殷是姜玳的外甥女,明明可以在临阳郡主的牵线搭桥下青云直上,他们却都不想受姜家照拂?

    从那晚林子山下发现阿殷立功的心思有些迫切时,定王便存了疑心。后来冯远道同他举荐阿殷,他便也顺水推舟,打算将阿殷留在身边,正好窥探底细。其后往来于州府衙门和姜家宴席,他也会留神姜玳和阿殷之间的往来,瞧见他们那般疏离时,只觉得那是假象。

    而如今看来,那或许并不是假象。

    定王相信自己的判断。

    阿殷也从定王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揣度与怀疑,于是朗然一笑,带着些自嘲的语气,“殿下难道没有听说临阳郡主一无所出,卑职不过是她想极力掩盖的庶女吗?当年卑职的父亲是如何成为郡马的,彼时虽然没泄露风声,如今也渐渐为人所知了。郡主以势压人,夺走了原本属于我亲生母亲的人,卑职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到姜家摇尾乞怜。”

    最后的几个字,阿殷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就连姿态中都不自觉的添了倔强。

    定王从中嗅到了压抑的愤恨,看到了不屈的态度。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般姑娘,岂是京城里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定王沉默了半晌,没有妄议别人的家事,只是道:“有这般心志是好事,只是凡事当量力而为。假以时日,你会是个好侍卫,但这不能一蹴而就。准你休沐几日,养好伤再过来。”

    阿殷这已经是第二回被人教导要量力而为了。

    第一回是父亲陶靖,第二回竟然是顶头上司定王殿下。

    这两个人都是阿殷钦佩仰慕的,她有所触动,抱拳行礼,声音里是熟悉的坚定,“卑职谢过殿下,往后必当尽心竭力,稳妥行事!”

    内外皆受了伤,她确实需要休养。

    只有尽快养好伤势,她才能继续稳步前行,以更加顽强机敏的姿态,努力成为定王的得力侍卫,尽早将京城里那个可恶的女人送上刑场。

    *

    阿殷回到城南时,陶靖已经在院中等着了。

    他今日只穿着家常的长衫,仲夏时节天气热,衣衫的料子也薄,被院里的风撩起来,衣角摇动。陶靖本就生得身姿伟岸,这会儿负手站在廊下,远眺凤翔城外的青山。

    阿殷见着他,心里便觉得安稳。

    “父亲,”她加快脚步上前,脸上有雀跃的笑意,瞧着左右没人,便凑近些低声道:“今日定王殿下问我关于姜刺史的事情了,我禀明了心思,他应当不会再心存疑虑。”

    “这是好事。”陶靖也觉得欣慰,却一眼就看出女儿的脸色不太对劲——

    阿殷一向习武强身,平常气血养得好,脸色便是姣白中透着红润,而如今却显得苍白,甚至她走路时,也不像从前那样健步如飞了。

    陶靖立时担忧,“今晨去狼胥山,是不是受伤了?”

    阿殷抵不住他锐利的目光,只好承认,“胳膊受伤了,不过只是划破了点皮,已经洒了药粉包扎好,父亲不必担心。”

    她认得这样快,还如此轻描淡写,陶靖会信才怪。

    他低头沉默着审视阿殷,那眼神虽不及定王的威仪,却也叫阿殷心中咚咚跳了起来。

    阿殷原打算隐瞒伤情,不叫父亲担忧,转念一想,今晨她身边全都是金匮府的骑兵,回头他一逼问,那些骑兵必定会将她当时重伤的模样如实禀报,倒不如现在坦诚算了。

    她的脸上渐渐浮起了惭愧的笑意,“女儿今日行事鲁莽,差点着了女土匪的暗算。当时避她袖箭后防守得不够,被她一拳打在了胸口。当时确实很疼,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

    “无碍?你当我看不出你的脸色!”陶靖扬声,“老刘,去请郎中。”

    外头刘伯应命而去,陶靖瞧着阿殷衣衫上残留的点点血迹,叫如意伺候她换身衣裳。

    如意跟着阿殷在京城娇养惯了,何曾见过阿殷受伤?瞧见陶靖板着脸时便觉得阿殷必定受伤极重,待见到阿殷衣袖上那满满的血迹时,当即吓得双腿发软。入内室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阿殷脱下衣裳,一闻见里面膏药m.FeNGYe-Z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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