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瞧着姑娘快醒了,赶紧去打水,扣门没动静还以为姑娘在睡,就这么进来了。水是热的,姑娘且先洗洗吧。”又瞧向阿殷才换下的衣衫,笑道:“昨晚姑娘睡得沉,我也没敢惊动,委屈姑娘囫囵睡了一宿。这衣裳都压得皱了,我拿去洗一洗,回头烤干了送来,姑娘不怪罪吧?” 阿殷这会儿还有点头疼,那么一长串话也未听进去多少,只冲她笑了笑,“昨夜劳烦了,多谢你。”转身从行囊中取了些碎银子给她,“那就烦劳将这衣裳洗洗,只是这边天寒,不知何时能干了?” “姑娘放心,这场雪下得大,不到后晌,马车走不动。赶姑娘走之前,我将衣裳烤干送来就是。” 阿殷便接了铜盆先洗脸,那水温兑得刚好,将宿醉后的昏沉带走了些。 盥洗梳妆完毕,也顾不上先吃饭,系了弯刀在腰间,出门过了三四间屋子,就见夏柯站姿严整,正在门外值守。他见着阿殷,先是一笑,继而压低声音道:“陶侍卫竟然也有迟了的时候,怎么没睡醒似的?” “屋里炭盆太热,睡不踏实。”阿殷含糊过去,“来的是谁?” “隋大都护知道殿下到了北庭,派人来迎接,殿下正在里头跟人说话。”夏柯努嘴指着庭院里的二十余名军士,“这么些人来护送,咱们也可稍微歇歇。对了,冯典军方才吩咐,说这一路劳顿,这边我盯着便是,你自管去歇着。大雪封了路,明儿马车才能走。” 阿殷闻言放心,因为昨晚喝了不少,回去后便只就着清淡小菜喝了碗粥。 因昨夜未脱衣裳囫囵睡了一宿,头上还昏沉得很,阿殷便请那妇人拎了两桶热水进来,锁好门除了衣裳慢慢泡着。温暖的水浸润全身,渐渐驱走身上的不适,她仰头靠在桶壁,氤氲的热气在眼前蒸腾而上,闭上眼定了定思绪,努力回想昨夜的事。 ——深雪暖酒,醉后酣睡,这固然是惬意的事,她却也怕因此行事唐突。 起头的事自然是很清晰的,阿殷记得那凛冽的寒风卷雪,记得炭盆中的火光与沸水,也记得就被在定王指尖飞旋时的行云流水。从最初的小口陪酌,到后面开口闲谈,虽不算清晰,却也都记得大概。 后来呢? 似乎是越喝越多,飘飘然的醺醉中,她暂时忘却侍卫身份,同定王天南海北的瞎扯。 虽没有饭菜,那些故事和情怀也是极能佐酒的,于是最后……她忘了克制,喝醉了。 依稀记得书案上灼目的红梅,记得自己似乎腆着脸跟定王讨要,因为走不稳,似乎是抱住了他的手臂走路? 阿殷猛然坐直身子,揉了揉脑袋。 都说人沉醉后会忘了发生过的事,可她似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就算微末的细节记不清了,举止往来还是有印象的……她抱着定王的手臂,毫不客气的将身子重量交给她,走路时偷懒,甚至后来直接靠在了他身上? 越往下回忆,阿殷脸上越来越红。 后面的细节已然模糊,她却记得自己走路不稳,定王无奈之下扶着她的腰,送她出门。那个时候她脑袋里几乎成了浆糊,只想着赶紧找个踏实的地方靠着,已然忘了尊卑身份。 定王当时必定……很嫌弃她吧? 明明是他想喝酒解闷,她只是陪着说说话而已,到最后却是她先喝得混沌了神智,做出尊卑颠倒的事来。这样的侍卫在他看来,必定是差劲极了的。 怎么办?阿殷默默把脸埋在掌心,只觉两颊发烫,不知是不是水太热的缘故。 跟定王认错道歉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也着实尴尬,不如…… 反正许多事都记不清,索性她直接假装不记得了?嗅梅花之后的事,统统都不记得! 阿殷斟酌了半天,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 在屋中躲了整个中午,后晌的时候阿殷不能再拖延,便去给夏柯换班。 夏柯并不在门口,倒是冯远道正在跟早晨来的那位小将说话。见到阿殷,冯远道上下打量过了,才道:“过来拜见雷将军。” 阿殷这会儿已经传了侍卫的衣裳,上前抱拳行礼,“见过雷将军。” “这就是陶侍卫了?”年轻的小将亦抱拳为礼,报出姓名,“雷湛。” “陶都尉的千金,跟着殿下已有半年了。”冯远道冲他解释罢,又叮嘱阿殷,“你和夏柯辛苦了许多天,后面的夜间守卫都交给雷将军带的人,可以歇上两天。晚间殿下叫店家备了几桌饭菜,酉时到东南角的那间阁楼里去用饭。” 阿殷应命,朝两人行礼告辞。 到得傍晚,阿殷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抄东南角的阁楼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