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才德不修,行事有失。传令下去,封闭东宫,太子思过,任何人无旨不得出入。”永初帝已经走到了帘后,稍稍驻足回头,以近乎悲悯的目光瞧着满面愕然的太子,冷声道:“你那个封伦,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明黄绣龙的袍角已经转至帘后,太子颓然坐在冰凉的金砖上,神情依旧错愕。 ☆、第68章 2.9 定王回府时,常荀和阿殷正在清知阁里等着。 曲廊两侧的荷花正在盛时,临近阁楼处有两支花苞亭亭而立,阿殷就站在栏边,绯色的官服在荷叶掩映下微摇,身姿比之荷花更见婀娜挺俏。定王在宫中攒下的积郁,在看到阿殷时扫去了大半,于是脚步轻快的走过曲廊,进入阁中。 常荀当即迎了过去,“殿下,情势如何?” 这阁中只有常荀和阿殷等待,此外别无旁人,定王走至案边喝茶润喉,道:“太子承认了高家的事,但凤凰岭的刺客,却不是他安排的——倒没出我们所料。” “那皇上如何处置?” “处置?”定王嗤笑,“太子从前做那么多糊涂事,何曾见父皇处置过?这事稍后再说,你先叫人将邱四娘和廖染挪出来,亲自护送入宫中东小门,会有人接手。若能见到父皇,连同你先前去过的歌坊,事无巨细都如实禀奏。”他转向常荀,神色稍肃,又嘱咐道:“廖染的性命暂时不能取,先留下右手。” ——廖染便是那日在凤凰台假扮阿殷,将高妘推下斜坡的易容高手。 常荀有些意外,“将她们都送入宫中?那岂不是……” “父皇应当是要对剑门动手,他既然要,送去便是。” 此言一出,常荀和阿殷均大为意外。庙堂之上汇聚名士大儒、才俊政客,江湖之中也不乏奇才能人,三教九流往来,各行其道,权贵有权贵的活法,贱民有贱民的生活,只要没做出谋逆之类的大事,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相安无事。这回剑门之事虽可恶,细究起来也只是刺杀未遂,幕后推手尚未揪出伏法,皇上竟是要对剑门动手? 阿殷忍不住道:“皇上要亲自彻查剑门,难道他与旁的江湖门派不同?” “我也不知。”定王沉吟,又向常荀道:“你先前查探剑门,可曾觉出异常?” “似乎……没什么不同。”常荀也难得的疑惑起来,“做的是相似的买卖,行事也相差无几,只是高手多一些。唯一让我费解的是,看他们在京城的安排,怕已有很多年的积累,却一直没闹出过什么动静,直到两三年前才稍有声名,这倒与别处不同。至于其他的,在京城里旁人只敢在市肆下手,动静很小,他们敢把手伸到殿下身上,着实胆大妄为。” 这般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定王皱了皱眉,“此事容后再议,你先送她二人过去。” 这事情未免透着古怪,不过既然是君命,常荀自然不敢耽搁,当即走了。 这头阿殷才要跟定王详说,却见曲廊对侧蔡高求见,召过来一问,蔡高带来的消息叫两人都有些意外—— 封伦竟然不知何时自尽了。 蔡高的面上有些颓丧,“常司马虽拿到了他的供书,到底无权关押,便安排人在周围盯着。方才有北衙的小将军带人闯入封伦家中,这才发现他已经自尽。据说死得很安详,嘴角还带着笑意,屋里所有物件都齐齐整整,不像他杀。北衙的人已经带着他回宫了。” 这消息叫定王意外,转念一想,却又不算太意外。 先前他并不确信封伦供词的真假,即便有猜测也未经证实,所以哪怕怀疑封伦或许是潜伏在东宫的人,在他罪名议定之前,除了派人盯着之外,并不能如囚禁邱四娘那般禁锢他。封伦要在家中自尽,旁人还真没法阻止。 如今他这么一死,事情便更加扑朔迷离—— 若此事是太子指使,方才殿上对峙,太子矢口否认,如今没了封伦,更是死无对证,即便有那供认书信,太子也可咬死到底。反过来想,封伦之死,也可猜做太子的安排。 若封伦是受他人指使,他这样从容自尽,必定已将所有线索毁了,即便想要追查,也没办法拿出铁证。 这买通剑门在凤凰岭刺杀的事情,便只能各凭判断,难有定论,端看如何判断。 阿殷默了片刻,道:“前有鲍安,后有封伦,这两人先后自尽,不管是谁的安排倒是将太子推到了尴尬境地。可惜封伦一死,这线索几乎断了,想揪出那个人来,就更加艰难。” 那个人是谁,定王和她都心知肚明。 定王面色微动,却未细说,在窗边沉吟许久,才道:“其实就算封伦不死,这事深查下去,也未必有多大作用。父皇心中有数,待时机成熟,自然会处置。要紧的是剑门,我总觉得其中另有古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