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翘角之外,阳光明媚,树荫深浓。 定王望着阿殷的背影,似乎听到了芙蓉花开的声音。 * 东宫被闭,太子禁足思过的消息很快传遍宫城内外,朝野上下一片沸然——永初帝登基至今已有九年,太子虽庸碌无能,却是永初帝亲自择定的储君,这些年固然受过许多责备,却从未遭过如此挫折。闭宫思过意味着圣意怎样的折转,朝堂中人心知肚明。 就连定王听到这消息时,都十分意外。 旋即,当日永初帝跟前只有定王和太子议事的消息传开,便有许多朝臣将目光投向定王,想从他这儿探些消息。定王并不欲在这个时候搅浑水,隐约猜出太子被禁足是跟代王有关,更知道永初帝近来心绪不佳,便也不妄动,每日除了例行公事,将一应应酬都推了。就连常荀都难得的乖觉,除了往来公事,也不曾跟谁特意往来。 倒是阿殷得了闲。 高家的事尘埃落定,定王府中近来也没多少事情,此事离婚期只剩三个月的时间,定王便准她在家准备,只在有事时去王府。按着习俗,不论高低贵贱,新娘子在新婚当夜都该给新郎送个亲手做的东西,定王对此很期待。 阿殷尚未想好要送定王什么,便只在家偷懒。 陶秉兰为了准备秋试,近来住在监中读书,极少回家。陶靖因为永初帝临时起意去行宫避暑,随行外出,已有两日不曾回家,只剩阿殷带着奶娘守在家中,带着如意将近来街市上新出的糕点佳肴品尝了个遍。 这日天气阴沉,浓云堆积遮住日头,将连日的热气驱散许多。 阿殷前晌去季府看望季夫人,被季夫人留着用过午饭,眼瞧着天上似要下雨,便赶着先骑马回家来。 谁知道才进家门,就见门房的刘伯神色惶惶,匆匆迎来,未待他开口细禀,阿殷已道:“定王殿下来了?”说话间,便将马缰绳递过去。 “姑娘……”刘伯的话噎在喉咙,“姑娘早就知道了?” “他们在这里,自然是殿下亲至。”阿殷抬起下巴,指着在门房侧小厅中的两个侍卫。他们是定王府右卫的人,阿殷常随定王出入,又担任过右副卫帅,自然熟悉得很。她进门时觉得气氛不对,习惯性扫向小厅,瞧见对坐喝茶的两道侧影时,就已分辨了出来。 两名侍卫当即起身行礼,阿殷便也笑着招呼,吩咐刘伯好生招待,旋即匆匆绕过影壁入内院。 院中凉风阵阵,定王坐在北侧井边的重檐歇山亭下,姿态挺拔。 奶娘带着如意等人侍立在屋檐下,仿佛是得了嘱咐,不敢上前打搅,只远远伺候。 那边定王侧身对着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便见阿殷一袭柔软的烟罗襦裙,身上是件象牙色绣海棠的半臂,盈盈立于门边树下,修长轻盈。漆黑的头发斜挽为髻,中间点缀两朵宫花,珠钗挑在鬓侧,上头流苏只及耳梢,别显俏丽明朗。 看多了她穿官服的精干模样,如今瞧她作此打扮,定王发现她似乎又长高了许多。玲珑有致的身材被柔顺的裙衫勾勒,腰高腿长,显出窈窕身姿,加之久经历练,面目添了沉静气度,一时间竟叫定王目光稍驻。 阿殷径直朝他走过去,惯常的拱手为礼,带着笑意,“殿下驾临寒舍,父兄却都不在,委屈殿下了。” “我来找你。”定王示意她坐下。 亭中设有竹制的圆桌,上头有奶娘奉上的茶盘水果。 阿殷取了茶壶给定王茶杯续满,瞧他面有郁色,便问道:“殿下是有事情吩咐?” “父皇前些天眼神邱四娘和廖染,又查封了那歌坊,派出亲信之人去查探剑门底细——剑门背后,果真有蹊跷。”定王声音微顿,“今日他吩咐我前往灵州,核查这些消息是否属实。看样子,他是要对剑门出手。” 阿殷正拿银刀破橙,闻言顿住,目光一紧,“剑门背后……难道是他?” “还未查实,所以不能妄言。”定王行事依旧谨慎,望着阿殷,道:“我明日启程,归期未定。” 阿殷搁下手中的银刀新橙,“剑门既然……殿下去灵州,便又是场艰辛。我陪殿下同去吧?” “你在京城等我回来。常荀会留在这边,有事同他商议,不可轻举妄动。父皇的动作必定会被他察知,你是我的侧妃,凡事皆可安排旁人去做,不可自陷险境,记住了?”定王的目光笼罩在阿殷面庞,见她点头,才松了目光。 肃然叮嘱过后,他便露出些许笑意,“我今日,只是来道别。” “道别该折柳为赠,院外就有柳树,我去折一枝送给殿下?”阿殷打趣。 定王却摇头,“柳枝不能充饥,留着明日再送。先前在西洲的农家,你曾做过酸笋鸡皮汤,味道就很好。” 阿殷愕然,“殿下难道尚未用饭?”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