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中才道:“娘娘近来药方未变,身体却更虚弱,依我猜测,是有人换了药材。”见谨妃唇角稍动似要说话,便微微笑道:“不是说换成别的,而是换了产地。据我所知,宫中甚少用此药,若用了,都是产自崖州,其药性温和,可用于宫中贵人。而娘娘如今所用的,恐怕是产自燕山,不止药性烈了数倍,且因产地阴湿,于娘娘贵体有损。” 定王即便不懂岐黄,却也知道药性列了数倍意味着什么。 女郎中遂提笔另写个方子,“此方制成丸药服用,可解娘娘阴虚之症。原先那方子也可沿用,只是须减去半钱,依旧用崖州所产。” 谨妃因她先前准确推断出药方和时间,心中已信了七分,便问道:“用此药丸,即可痊愈?” “娘娘贵体有损,是日积月累,若要根治,也急切不得。这药也须用上数月方可见效,最要紧的,是娘娘必得停了燕山的药,否则再用数月,恐怕……” 恐怕什么,定王和谨妃心知肚明。 阿殷在旁听着,也是心惊不止——恐怕前世谨妃病故,便是因此药被人做了手脚,身体受损加之腊月旧病发作,才会支撑不住撒手人寰。宫中采买药材都有专人负责,且为药性稳定,都是从选定的产地采买。而谨妃的药,竟然会有人暗中掉包? 且太医院中名医如云,谨妃常用的三名太医也无人察觉有异吗? 阿殷抬头看向定王,便见他眉目愈发冷厉,眼底如墨阴沉。 ☆、第79章 2.20 谨妃回宫之后,即因思念亡者之由,病倒在榻。 自定王成婚,谨妃对永初帝的态度也和煦了些许,永初帝听得病情,当夜便赶来看望,宣太医来伺候。因常给谨妃诊脉的太医有事告假,谨妃身边宫女未寻到那人,便换了个名叫詹聪的太医。 詹聪出身寒微,医术却极精湛,只因未逢贵人,在太医院中十来年,也没起色。 这回定王特地嘱咐他进去,自是早有准备,将谨妃的脉象瞧了,所断几乎与那女郎中一致,便如实说了。永初帝初时不信,当即派人去验看药材,才知那药确系燕山所产,非宫中要求的崖州药材。 当下,龙颜震怒,命人彻查。 至次日清晨,外头负责采办药材的官员皇商,太医院内负责验看、收纳药材的人皆被查获,随后查出此事是宫中两位小内监所托。小内监招架不住刑罚,供出他们的顶头上司,谁知内监却已在清晨起身打水时跌入井中淹死,线索就此断开。 永初帝盛怒之下,当即下令杖毙涉事内监,将太医下狱问罪,负责采办的官员革职流放。 消息传至定王府,定王听罢,只是哂笑。 谁知后面另有道消息紧随而至,叫书房内众人皆大为诧异——据说永初帝晌午时同谨妃用饭,回到御书房便召来礼部和内廷司,下旨要封谨妃为贵妃,定在腊月初行册封之礼,由两司郑重筹备。 定王听罢,罕见的现出狐疑之色,“封贵妃,没听错?” “确实是封贵妃,微臣来时遇到礼部尚书,确信无误!”曹长史那胡子都在微微颤抖,平素端方凝重的脸上,少见的露出笑意,拱手道:“自皇上登基以来,从未册封过贵妃。这回要封谨妃娘娘做贵妃,想来也是嘉奖殿下之功劳,这可是件大喜事,微臣恭贺殿下!” “确实是少有之事。”一旁常荀原本还因永初帝对此案的粗粗结尾而郁郁,闻言也是展颜,“殿下这一年的辛劳,并没白费。皇上选在这样的时候加封,于谨妃娘娘和殿下是褒奖,于旁人便是敲打,这可是甚少有的事情。” 定王也颔首沉吟道:“确实是从未有过的事。” ——永初帝幼时承蒙孟太师教导,娶了孟皇后为妻,一向爱重,除了早年曾对谨妃动情恩宠过之外,对旁的嫔妃并没有过分荣宠。及至谨妃生子后因道士所说“杀父弑兄”而感情疏离,便未再隆宠过旁人。登基之后,当即尊了孟太师,封了皇后,立了太子,产了皇子公主的之人一律封妃,余下皆是嫔位。即便这些年新入宫的女子不少,却未在位分上有任何越矩。 孟皇后独居高位,统摄六宫,即便太子庸碌,她母子二人的位置从未动摇,旁人也未能撼动半分。 而今,永初帝却在这节骨眼上,封了贵妃? 书房内唯有定王、常荀、阿殷与长史四人,常荀和曹长史都是定王心腹,他沉吟片刻,又问道:“父皇待皇后态度如何,可有消息?” “皇上今日未跟皇后见面,不过——”曹长史捋了把胡子,容色甚悦,“现今宫中没有太后,后宫之事悉由皇后掌管,封贵妃之事,按理该跟皇后商议才对,皇上从前也从未越过皇后。今日皇上独断此事,这态度耐人寻味。另外,咱们荐的詹聪医术高明,皇上特予褒奖,命他专门伺候谨妃娘娘贵体,不再用旁的太医。” 定王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很好。” 待得曹长史和常荀告退,定王心绪甚佳,暂时撇下案牍,瞧外头天气颇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