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见着墨渊一面就死在这里,便委实太可笑了。身上的痛远没有心中的痛甚。当胸的一剑直达后背,刺中我的名叫斛那的鬼将显见得十分得意。一得意便少了许多警惕,我将剑刃生生握住,扇子狠狠挥过去,他尚未反应过来,脑袋已被削掉了。所以打架的时候,万万不能掉以轻心。金光照得我睁不开眼,却不得不睁眼,眼角有东西流出来,先前还说得高兴的玄女此时却没了声音。仅剩下的两名鬼将亦十分难缠,可终归少了第三个人来牵扯我,扇子饮血又饮得正是兴起,半盏茶的工夫,便一并做了扇子的祭品。 玄女举着明珠颤抖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再过来我便将墨渊和你儿子一同毁了。”她背后正是不知什么时候移来的两副冰棺,一副大的,一副小的,大的躺着墨渊,小的躺着团子。我眼前一片血红,纵然血红也还勉强辨得出墨渊苍白的容颜。 我停下步子,折扇撑着地,怒极道:“你将阿离怎么了?”她虽仍在颤抖,却镇定许多,靠着冰棺道:“如今他只在沉睡罢了,不过,你再走近一步,我便不保证他会怎么了。” 我费力地盯着她,眼角的血似乎流得更快。 她得意道:“将胸中的剑拔出来,把手中的折扇丢给我。” 我没搭理她,继续撑着折扇走过去。 她惊慌道:“叫你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刀将你儿子砍死。” 果然,她的手中又多了把刀。 我抽了抽嘴角,笑道:“左右我今天进来这大紫明宫,也没想过再出去,你将他杀了吧。你将他杀了,我再将你杀了替他报仇,想必他也欣慰得很。我守了墨渊七万年,他一直没回来,我也活得很百无聊赖了,若阿离一个人害怕,我便陪着他一起去了就是。唔,你我都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了,大家都把生死看开点。” 她已是语无伦次,慌乱道:“你疯了,你疯了。” 我擦了把眼角流下的鲜血,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疯,却也算不得太疯。眼前这个人,她辱我的师尊,伤我的亲人,我如何还能咽得下这口气,今日不将她斩于昆仑扇下? 玉清昆仑扇一怒,怒动九州。扇子今日饮了足够多的血,十分兴奋。大紫明宫上空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将一地的血污汇成一条血河。玄女歇斯底里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陛下会将你青丘踏成平地的,你怎能连累你一国的子民?” 我龇嘴笑道:“那时我们都死了,人都死了还管身后事做甚?”何况青丘的子民虽不好战却并不是不能战,离镜若要将我青丘踏平,也要些本事。 因想到此处,就免不了再补充两句:“你若真这么担心这些身后事,倒不如担心担心天族的那位太子将你们鬼族夷为平地。你此次劫了他儿子,还打算将他这唯一的儿子给杀了,相信我,以他的个性,委实有可能将鬼族踏平。” 她似不能反应,我也不打算继续让她反应了,昆仑扇已蓄足了力量。一道闪电的盛光中,急急从我手中飞出去。玄女跟前却忽然掠过一个人影,生生将昆仑扇的攻势逆转到我这一方。惊魂甫定的玄女抓着那人的衣袖,颤巍巍叫声陛下。 昆仑扇始发之时便是用的杀人的力,飞得很急,此番被这么一挡,回势更加猛烈,我方才已用尽全力,须臾间委实没力气再避,咬牙闭眼,能葬身在自己的兵器下,我这一生也不算冤了。却在闭眼的一瞬间,被谁紧紧抱住往旁边一个腾挪。我转头看着抱住我的这个人,夜华啊夜华,你是掐着时辰来的吗,你哪怕提前个片刻来,我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夜华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着,一贯沉寂的眼眸中怒火汹涌翻滚。玄色长袍的襟口处因是白的,被我脸上的血染得一片殷红。昆仑扇引动的腾腾怒雨被格在仙障外,嫩枣大的雨滴打在仙障上,溅起硕大一片雨雾。他用手抚摸我脸颊的血痕,轻声道:“浅浅,是谁将你伤得这样?” 我动了动道:“伤我的都被我砍死了,还有个没砍死的方才正准备砍,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夫君挡住了,哎,你抱得松一点,我全身都疼得很。”对面尚搂着玄女的离镜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极为诧异,难以置信地唤道:“阿音?” 被他护在怀中的玄女身子颤了一颤,一双眼望过来,惊恐地睁大了,讷讷道:“墨渊上神。” 想是将夜华认作了墨渊。我勉强与离镜道:“不想这么快就又见着了,鬼君好手法,老身方才差点就被鬼君一招毙命了。” 他丢了玄女疾行几步到我面前,却因夜华的仙障挡着,无法靠得更近。我如今这一身狰狞狼狈得很,看得出来他在细细辨认。昆仑扇受牵引之术的召唤,已重回我手中,我赞叹道:“鬼君娶的这位王后果然不错,即便七万年前那场恶战,老身亦没被逼得这样过,今日领教了。” 离镜的脸色比我这严重失血的人还要白上几分,惶惑道:“阿音,太子殿下?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松松搂着我的夜华沉声道:“离镜鬼君,本君也正想问问你大紫明宫,这是怎么回事。” 我回头与夜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