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今天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跟花蝴蝶似的,太子殿下的眼神却坦坦荡荡的一丝一毫也未放在她们身上。她们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打扮得还不够鲜艳扎眼。 太子殿下此时正颇有兴致地瞧着他面前的几案。长案前,白浅上神凝神剥着一个核桃,手边积了一大堆核桃壳,一个空茶杯中已装了整整半杯剥好的核桃肉。核桃肉,据说补脑。 太子殿下瞧了半晌,伸手到杯中捞了一块,却被白浅上神急急地按住手:“再等片刻,你看,你拿的这个尚未去衣,核桃衣味苦,连着一起吃倒显不出核桃肉的美味,我将手上这个核桃剥好就来去衣,你先用旁边的糕点垫一垫。” 蹙眉又想了一想,拿过一根细竹签忧心忡忡地道:“我还是先将这一块去了衣让你尝尝,或许我剥完了再给你你却不如现在有胃口了。”侧头瞧见折颜上神跟前的桌子上竟搁了一盘果肉丰厚的板栗,顺手捞过来殷切地向太子殿下道:“我估摸单吃核桃容易腻,夹着栗子吃不错。你等等我再给你剥两把栗子。”折颜上神并了两根手指敲打桌面:“哎哎,你别给我顺完了,好歹留半盘,真真还要吃的。” 太子殿下咳了一声,道:“既然四哥爱吃这个,还是留给四哥吧。”半垂眸瞧着准太子妃的白浅上神,含笑暖声道:“我的伤已大好,不用再将我像阿离一般养着。” 就见白浅上神抬手握住太子殿下的右手,放在手中轻轻摩挲,望着太子殿下的眼睛:“怎么能说已经大好了呢?” 当是时上神她微微仰着头,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睛里似含着苦涩,似含着轻愁,那张脸配上那样的神情,连她们这些女仙瞧着都觉得很要命。太子殿下竟然还能沉稳以对,令她们觉得相当钦佩。当然,太子殿下到底是真沉稳还是假沉稳,这个恕她们眼拙。 关于太子夜华,有太多赫赫的传说。过往的每一个传说,穿越仙山雾海传到众位女仙的耳朵里,都令她们对太子的仰慕拔高一分。这种仰慕经年累月地积下来,逾千年后,终使得夜华君成为她们闺梦中的头一号良人。 其实她们今天,虽然奉各自父母的命,主要是将眼波放在墨渊、折颜、白真三尊上神的身上,但夜华君自她们幼年已然深深烙印进心中,这种印记一时半会儿岂能消除得了。宴会甫一开场,已将爹娘的嘱咐忘在脑后,个个眼光只有意无意地朝太子殿下处扫。当然,只敢偷偷地扫。 曾经,她们在各自的梦中,都梦想过许多次般配得上太子殿下的女子该是如何。初听闻是青丘的白浅上神时,因白浅的年纪,难免为她们的太子殿下委屈。 这种委屈经历时光的淬炼,又难免转成些个小算盘,觉得白浅的年纪忒大,竟也能做夜华君的正妃,她们这等青春正盛美貌初放的年轻仙娥,没有道理般配不上夜华君。须对自己自信些。 然而,待今日于煌煌朝堂上亲见传说中白浅上神的真颜,好不容易提拉出来的自信,却似水中的一个泡泡,被烈日稍一烤,啪的一声就灭了。 十中有八九个仙娥顺命地觉得,输给这样一个美人,她们认了。 但另有一两成仙娥挣扎地觉得,做仙,不能这么肤浅,或许这个白浅上神空有一副皮囊,若性子怪癖些对太子殿下不够温柔顺从,她们,说不定还能努一把力,寻个时机撬撬这位上神的墙脚。 宴过三巡,却连这一两成颇有胆色的仙娥,也纷纷打了退堂鼓。上神她老人家对太子殿下岂止温柔顺从,所作所为,简直称得上一个宠字。 宠这个字涌出来,她们自己首先吓了一大跳。显然将这个字放在一向神姿威严的夜华君前头不大合宜。 但今日她们所见,白浅上神帮君上他剥了核桃又剥栗子,剥了栗子又剥花生,榛子松仁也剥了许多;伺候的仙婢倒给君上的茶,白浅上神她先尝了觉得温热适宜才端给君上;一干位阶不低却难得上一趟九重天的真人来敬君上酒,也一一被白浅上神挡住,实在挡不住的,则全进了她的肚子。上神这等将君上护得严严实实的做派,令诸位预备撬墙脚的仙子陡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意欲遁了。 但难得见一次太子,此时遁了岂对得起她们头上逾十斤的金钗、身上仅二两的轻纱?她们很纠结。 纠结中她们有一事不是十分明白,上神方才剥给君上的那些个坚果,她们雪亮的目光瞧得清清楚楚,悉数被君上包起来趁着上神不注意放入了她的袖袋。但,君上为着上神的心既已到如此地步,那为何上神被下头的小仙们敬酒时,君上却并不拦着,只在一旁高深莫测地把玩着一个空酒杯?她们觉得,是不是自己还有机会? 但仅一刻钟后,她们便醒悟了。 美人什么时候最有风情? 凡界有个西子捧心愈增其妍的掌故,还有个昭君含愁的掌故。美人,一旦和愁绪扯上边,便愈添其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