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银针,谢桥为陈氏扶脉,轻轻叹息一声,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短短数日,陈氏由丰腴妇人,瘦成一把骨头。她原本保养得宜的面容,比她实际年轻十几岁,如今却老的仿若老妪。 一双蕴含着慈爱的眸子,而今只有一片灰白,半丝情绪也无。 谢桥心情沉重,打开门走出来。 褚明衍站在门口,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他变得愈发沉敛稳重,目光幽邃,深不见底,愈发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母亲如何了?”褚明衍已经恢复身份,只是依旧不肯改口,认定淮阴侯夫妇是他的父母。 皇上已经赏赐府邸,褚明衍未曾搬过去。 “老样子,心结未散,好不了。”谢桥如实道。 褚明衍静默,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握,唇角动了动,要问的话,卡在喉中,吐不出来一个字。 谢桥理解褚明衍此刻的心情,淮阴侯为了他铺就这一条路,牺牲太多。 前面怕泄露他的身世,便避世不出。 他长成之后,模样自然与小时候不同,方才准许他出现在人前。 “谈一谈。”褚明衍指着不远处的亭子。 谢桥颔首。 二人并肩而去。 “你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身世?”谢桥觉得气氛太沉闷,便挑起话头,侧头看向褚明衍。他下颔紧绷,眼睛里一片漆黑,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令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情绪。 褚明衍苦笑一声:“不知。”压制在心里的情绪翻涌而出,全部化为悲酸涌向眼中,水光在眼底一闪而逝:“我小时顽劣,父亲担忧我得知真相,会藏不住泄露出去,招惹祸事。师傅认为身兼仇恨,会令人乱了心智,学无所成,并不赞同我得知真相,直到学有所成,方才告诉我。” 谢桥脱口而出道:“兰阳……” 褚明衍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方才道:“父亲忧心旁人会怀疑我的身世,荣亲王有意与淮阴侯府结亲,父亲便顺势而为。” 谢桥心口一滞,所以是为了掩盖他的身份,同意结亲。 褚明衍仿佛洞悉谢桥心中所想,淡然道:“荣亲王所做的事,父亲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会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至于兰阳,她的确无辜。” 淮阴侯眼中,只是一个婚约的名声罢了,与镇国公府一百来条人命想比,十几万将士的性命相比,算不得什么。 谢桥摇了摇头:“你多想了,至少你当初真心相待过她,并非是有目的的接近。”对兰阳来说,心中稍稍好受一些。 “并不重要了。”褚明衍的视线落在一处,冷然的面容,稍带着一丝温度,眉眼渐渐柔和。 兰阳得到她的幸福。 而他也找到能够相伴一生的人。 谢桥觉察到褚明衍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见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淡蓝色的长裙,在她身后的日光下,显得修长轻盈。一头漆黑长发简单绾着发髻披散,在清风中轻轻飘拂,宛如一缕轻烟一般缥缈出尘。 陆贞儿手里提着食盒,分花拂柳而来。瞥见亭中二人,唇畔浮现一抹笑意,脚步轻盈,转眼便站在亭外:“玲儿寻你们用膳,都找不到人,竟是在这亭子里。”清泠泠的眸光落在褚明衍的身上,语气份外轻柔:“饭菜快凉了,你带着表妹去用膳。” 褚明衍颔首,看向谢桥道:“今日在府中留膳?” 谢桥并未拒绝,示意他先走一步。 她心中疑惑,不过表了千里的关系,为何淮阴侯会对她这般好? 纵然两府关系来往密切,可中间也空白了十几年。 不该待她这般亲切。 之前她误以为是因为秦蓦的缘故,可如今看来,却不像是,仿佛他们的关系很亲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