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想了想,说道:“此番征战非臣一人之功,若无神侯照应,此战结果还未可知。” 赵佶这才勉勉强强给诸葛正我封了个枢密院副使的职位。 赵佶不喜诸葛正我由来已久,任谁在风花雪月时总有个人阴恻恻地在旁边提醒朝政大事,都不会高兴得起来的。 诸葛正我受宠若惊。 倒是赵佶忽又想起一事来,对李澈说道:“朕听太子说,李卿家中有个女郎,听闻前线战事,千里走单骑上了战场,斩首颇多?” 李澈的目光落在太子赵桓身上,面色不变道:“传言夸大而已,她离京不远就追上了苏楼主,一路多亏金风细雨楼的兄弟保护。” 赵佶笑道:“不妨近前来让朕看看。” 李澈心里的不祥预感越发深了,眉头微蹙起来,说道:“舍妹农家出身,不通礼仪,怕惊了圣驾。” 赵佶看了一眼太子,复又笑道:“不妨事,恕她无罪就是。” 官家话说到这份上,李澈也推辞不过,让人去把李凝叫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得见天颜,事实上即便是官家出城相迎,也有一番布置,就像苏梦枕作为江湖义士的代表,他可以见驾,但杨无邪王小石等金风细雨楼的人却是不能上前的,只能远远地避着,李凝也没凑过去,而是和金风细雨楼的人待在一处。 这会儿李澈派人来叫她过去,李凝也是一头雾水,倒是离她最近的唐应眼皮一跳,拉住了李凝的手。 唐应在自己随身的机关盒里摸出一个小瓶来,虽有些心疼,但还是拉着李凝,抹了她一脸的灰粉。 李凝不明所以,问道:“唐姐姐,你做什么?” 唐应一边抹一边急忙道:“听闻官家好色,我给妹子涂黑一点,别招了他眼!” 江湖人到底是江湖人,唐应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周遭的人全听见了,却都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唐应给李凝抹的是易容专用的粉末,并不会黑得奇怪,反而会透出一种晒出来的黑里透红之感,唐应不仅给李凝涂了脸,还涂了手连带着手腕的一截,脖颈也照顾到了,原本刚要松一口气,仔细端详一下李凝,却差点哭了。 好一个黑里俏。 李凝的五官生得极美,又有一张凝脂雪玉似的美人皮,平日里看活脱脱就是个天仙下凡,然而如今抹黑了脸,虽然稍稍折损了美色,却又在折损之外,透出几分神秘之美,宛如楚辞里的山鬼,而且是越看越美,但凡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刻,眼珠子就转不开了。 唐应有心再给李凝描上几点昭君痣,然而到底赶不及,只得哭唧唧地送李凝过去,寄希望于官家不喜欢黑美人。 赵佶确实不喜欢黑美人。 他的视线也没在李凝脸上停留多久,只是淡淡一扫,便笑道:“巾帼女子当如是。” 太子赵桓反倒认认真真端详了一番李凝,原本有几分拧着的眉头也松开了,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满意。 李澈并不满意。 他不是个笨人,何况赵桓没有掩盖心思的意思,赵桓长相随母,相貌俊秀身材高瘦,年纪二十有六,做了十年太子,身份贵重,对大多数官宦贵胄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然而李澈根本看不上他。 太子妃朱氏是节度使之女,与赵桓夫妻十年,子女双全,这样的情况下,李凝顶多做个侧妃,更何况撇去身份,他也看不上赵桓这个人。 李澈一万个瞧不上大夏的那个皇帝妹夫,但人家也是少年登基御宇四方,是个不折不扣的实权天子,同样是做妃,他猪油蒙心要把妹妹嫁给一个妻妾成群,庸碌无能,没有半点魄力的人? 赵佶不是个强买强卖的君王,除了正妻,他不兴赐婚这一套,叫来李凝确实也就是看看,赵桓倘若满意,也是他自己去登门下聘,李澈同意了才能交由宫里办理娶妃事宜,故而李凝是一头雾水地被叫过去,一头雾水地又回来了。 李澈归京之后,收到了许多拜帖,但三五日之内并没有立刻来登门拜访的人,这也是官员之间的礼节,毕竟一路奔波,按理连早朝都可以缓上三日再去的。 李澈心安理得地在家缓了三日。 这三日里,苏梦枕料理了金风细雨楼的家事,白愁飞不仅没有逃,反而就在青楼的座椅上等着苏梦枕,苏白一战不曾有外人插手,一战过后,白愁飞身死,苏梦枕重伤。 白愁飞死得很不甘心。 他本想用自己的命来换一个和苏梦枕同归于尽的名。 但苏梦枕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苏梦枕就像炉灶里的一点火光,明明十分微弱,却总也不肯熄灭,他不仅熬死了雷损,也熬死了白愁飞。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