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有些疑惑,问道:“青蛇公子?” 她乘坐的是自家画舫,内外有隔断,青蛇张望了一下,化出一只人脑袋来,仍旧没有五官,声音低低的,“我不想回家。” 李凝抿着嘴,看着身侧人面蛇身的青蛇,轻声说道:“此事和公子无关的,倘若被一并牵连,坏了公子的道行……” 青蛇想说他不怕。 妖这种东西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他潜心修炼一千年,倘若运气好,再修两千年确实也差不多能成仙了,可这世上运气不好的小妖何其多?他如今回想起来,洞府里千年枯燥的修行,实在不如入世这短短时间带给他的印象深刻。 但他此时思维不知为何一通,知道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阿凝,脑海中灵光一闪,只道:“凡事都有因果,我和白蛇有一段恶果,李公子救我,乃是大恩,有恩不报,我难得正果。” 李凝并不清楚关于妖的事情,见青蛇态度认真,也只好道:“是我们拖累公子了。” 青蛇的思维十分简单,发觉自己骗过了李凝,顿时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他要是蛇头蛇身,这动作看起来自然可爱,可他如今是一条细细蛇身挂着人脑袋,看上去就别有一番惊悚意味,像是身子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就要掉下来似的。 李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扶住了青蛇的脑袋。 青蛇有些疑惑地歪头看了看她,他面上的平滑人皮不过是一层障眼法,实则五官都还在原本的位置上,李凝不知内情,伸手时也没怎么注意,一只手按着青蛇的后脑勺,一只手却是半按在了青蛇的嘴唇上。 少女常年练武的手掌并不细软,带着些薄而硬的茧,体温很高,烫得青蛇只觉得自己的嘴唇要化开了。 这种感觉很坏。 他动了动脑袋,想把这两只手甩开,却更吓着了李凝,连缩手都不敢,青蛇一番晃动,倒让李凝的手向左扶住了他的一侧脸颊。 嘴唇被解救出来,脸颊又遭了殃,青蛇还来不及反应,就发觉嘴唇比先前被碰到的时候还热,热意从先前接触过的地方一直蔓延到了脸颊上,有些麻麻的。 青蛇毕竟是妖,性情也很直白,觉得不舒服了,当即就道:“你不要按着我的头,很难受。” 李凝忙缩回了手。 青蛇又晃了晃脑袋,想把脸上的热意驱散,却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一种失望之感。 回程的路上,青蛇一直在琢磨这种感觉。 李凝倒是没怎么注意,只当是场尴尬的误会,妖和人本有隔阂,她很难把一个连脸都没有的妖物当成正常男子来看待,何况从青蛇表现出的心智来看,他更像是个小孩子。 李澈听了青蛇的论调,倒是多看了他一眼。 青蛇此时已经化回了蛇身,一个人很难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出类似心虚的情绪,李澈也不能。 青蛇被允许留了下来,只是他不能再去和李凝一起住,要留在李澈这里。 无论是人是妖,他总还是个公蛇,并不适合和姑娘家住在一起。 青蛇对此并无异议,他现在白日里也可以留在李宅,晚上是李凝入睡的时间,也没法和他玩,住在哪里实在很没有必要计较。 李澈原本是打算等送走青蛇之后再把事情告知李凝,但如今青蛇既然留了下来,他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把白蛇和黄鼠狼被冰封的事情说了,又道:“这二妖虽然没死,但一个纠缠不休,一个教唆犯案,倘若只因她们出身骊山,就要我服软放了她们,我并不愿意。” 这话有一半是对青蛇说的。 青蛇十分震撼。 要是李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杀了白蛇也就罢了,白蛇既然没死,如果是他,必然不会为了一口气而和骊山尊神作对,可李澈怎么就能、怎么就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 青蛇看向李澈,见他神情自若,并无一丝畏惧成分,又看向他的朋友阿凝,阿凝的眼神和李公子的眼神竟仿佛重合了似的。 他的心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这是从没有人教过他的事情,弱小的妖天生就会伏低,就像是蛇天生只会在地上爬,凡人在神仙的眼里也不过就是爬在地上的蛇,如今却有蛇站了起来,凛然面对。 青蛇忽然明悟了什么,滞塞了许久的修为忽然震颤起来,黑眼红瞳里隐隐有金光闪过,不多时,细如小指的蛇身猛然涨了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