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声。 “那大师,敢问他们何时出来?”一位无极宗弟子拱了拱手,“我宗大师兄、大师姐,还有一位师妹都进去了,恐怕会耽误大比。” “一日夜便出,不会耽误。” *** 轮回镜内。 汴京。 宰辅府。 蓠芷院。 江蓠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拆着头上的钗环,一边听贴身婢女眉黛在那唠叨:“小姐,明日可是你第一次去白鹿书院,可不能叫人看低了,要不…穿这件吧?” 江蓠回头,看了眼被眉黛拿在手中的裙裳,浅绯色软烟罗裙,其下是十二褶幅织锦裙,每一幅褶都用苏绣用浅一色绣线绣了云纹边,远远看去,如天边绯色的云彩。 一寸织锦一寸金。 这么一条裙子,是寻常人家三年的嚼用。 “收了吧。”她淡淡道。 “可……” “收了。”江篱拿起梳子一点点疏理起长发,见眉黛还在原地不动,不由蹙了蹙眉:“眉黛,我的话也不听了?” 眉黛这才应了声“是”,重新将那绯裙压回箱底,只是在看到箱笼里寥寥几件旧物时,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酸,曾经的小姐又如何会顾虑一条裙子。 正伤感着,就听房门被人“笃笃笃”敲了几下,一道爽脆的声音从外传了来:“黛妹妹,表小姐可睡了?” 眉黛一听,忙去开门: “是央翠姐姐啊,这般晚了,怎还过来?” 门外站着个脸圆团模样十分讨喜的侍婢,手里拿了个托盘,见眉黛来,就是亲昵地一笑:“我家小姐嘱咐婢子来给表小姐送些东西。” “大姐姐又送东西来了?” 央翠话方落,就听门内传来娇娇柔柔的一声,她下意识抬头,就见门口站了位袅袅婷婷的女子,一身黯淡的秋香色家常衣裳,却更衬出那一身若雪的肌肤。而她全身上下最出色的,却是那双眼睛,当那双眼睛望向你时,便像有一层云雾轻轻落在你的眼睛。 央翠下意识想起这位表小姐进府时,大公子的赞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她没什么文化,可在当时,却莫名懂了那句话的意思--表小姐便是这样的美人。 可惜,这样的美人,命也不怎么好。 央翠心底暗叹一声,福了一福:“本不想这般晚来打扰表小姐,但我家小姐怕表小姐明日去白鹿书院不适应,便差遣婢子过来一趟。” 说着,她将手中托盘呈上来。 托盘上一方砚台,一管狼毫笔,一个瑰草香囊,还有一套整整齐齐叠着的绿衣裙。 “这是徽砚,小姐提前半年便向博书斋定了,只是现下方到,才送得迟了些。还有这管狼毫笔——” “这狼毫笔莫不是太湖老人亲制?” 江蓠过来,素手取了笔,放在手中反复验看。 央翠看着她脸上的认真,心道“果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而后才道: “正是太湖老人亲制的狼毫笔,我家小姐知道表小姐喜欢,特意寻来的,小姐还嘱咐婢子带句话,不许表小姐送回来,若表小姐实在过意不去,便拿这笔替她抄一卷佛经供在佛前,替她积积德。” “倒是大姐姐说出的话。” 江蓠眉眼一下舒展开来,将笔与其他一起交给眉黛,让眉黛收起来。 央翠还道:“还有这香囊,小姐让表小姐挂在钩帐,说是能助表小姐一夜安睡,好明日养足精神去书院。” “劳大姐姐费心了。眉黛,替我送送央翠。” 江蓠拿过香囊亲自挂上钩帐,不一会眉黛带着笑进来,等看到金钩上的香囊,忍不住道:“大小姐当真是个好人。” “大姐姐自然是极好的。” 江蓠弯弯眼睛,笑道。 她戳了戳香囊,香囊在金钩上一晃一晃,散发出幽香。 江蓠闻了闻,道:“百合花,茯神…确实是安眠的香囊。” “小姐对草木还是这般敏锐,”眉黛笑着过去,替她铺床,边铺边道,“难为大小姐有心,不过宰辅大人也好。” “当年老爷犯了事,族中所有人对小姐都避之唯恐不及…” 说起这段过去,眉黛还记忆犹新。 曾经的江南总督之女,纵比不得真正的皇家贵胄,但在江南这一方水土上也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莫说这一寸织锦一寸金的烟罗裙,便是龙肝凤髓,只要她想吃,总督大人也会千方百计寻来;总督大人就这一个女儿,爱若珍宝,疼若眼珠。 眉黛至今还记得,小姐一身绯红、策马扬鞭地行驰在街上的神采-- 骄傲,飞扬;熠熠若头顶的太阳。 而现在,太阳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