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若不是主人公是旁边这位,这故事确实编得不错,有起有伏,波澜壮阔,还兼几分香艳,听得底下人如痴如醉,时不时问:“还有呢?还有呢?” 听完,大气回肠地抚掌叹上一句:“真不愧是公子!” “我黎国有此国子,可谓大幸!” “是极,是极,传闻去岁时仙士遴选,公子出现在太阿广场,其风姿、其气度,窥者无一不心杳杳…” 扶璃听着,心道:黎国百姓对沈朝云这国君之子,就差定顶礼膜拜了… 想起一事,突然问:“朝云师兄,黎城为黎国之都,你要回去见一见你阿爹阿娘吗?” 她话落,就见沈朝云那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恍惚。 “怎么了?”扶璃问。 “无事。” 他却像是兴致衰败,方才听到演义时眼里的笑意如风吹过一般,尽数消散了。 扶璃“哦”了声,正要说“那便走吧”,转头,却突然“咦”了一声。 在听评弹的人里,她突有种熟悉的感觉,顺着那感觉看去,却只看见一细细瘦瘦显得伶仃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大,一双眼儿细长,见她过来,像是受到惊吓,一下子便没了影子。 扶璃下意识追过去。 “阿璃?” 沈朝云扯住了扶璃的胳膊,她停住脚步,过了会才回头,一双眼里满是恍然:“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熟人?” 沈朝云蹙了蹙眉,神识散去。 黎城百里,尽在眼下。 “我也不知是不是。” 扶璃摇摇头,幂篱下,向来带笑的脸上带了丝伤感,“算了,当不是她。她应当还没化形。” “她?” “是啊,”扶璃点头,刚才还带了伤感的脸上露出笑,“我以前有个朋友,叫小草。” “你别笑。”她道,“小草很乖,原来是种在私塾里的一株草,老夫子给她除草浇水,她每天在私塾外听书,会很多知识呢。” 扶璃用一种夸耀的口吻道。 “后来老夫子死了,小草在花坛里哭,我经过时听到了,就问她:要不要跟我走?这傻丫头就跟我走了。” 扶璃说起“傻丫头”时,口吻有种过分的温柔。 “小草是我那时唯一的朋友。” 扶璃道。 沈朝云并未打断。 他牵起她手,两人顺着长街与明灯往前走。风卷起两人的袍子,鹅黄与雪白卷在一处,又很快分散开来。 扶璃像是陷入了回忆,开始讲起过去。 “当我遇到小草时,已经可以变幻了,走过许多地方,遇到过许多东西…” 人,妖,或者不人不妖的东西。 有些合拍,有些不合拍,有些善良,有些不善良,有些还想把她抓了炖汤吃。 扶璃笑:“据说成了精的草妖很补。” “师兄还记得博山师叔祖的大虫吗,我也碰到过,不过没那么大,嗯…就像你们人族的小拇指那么大,一弓一弓的,还软趴趴的,可它们吃起叶子来一点都不软,卡擦卡擦的,我那时候还不能动,就只能缩着身子让它们啃…不过幸好。” 她脸上带了丝得意:“我运气好,没让它们吃光,等到来年,我的叶子又长出来了。” 扶璃脑袋被摸了摸:“是,阿璃很坚强。” 她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也没有啦。” 打掉他手,又牵起,扶璃晃了晃他手:“不过,其实我最怕的不是虫子,虫子很小,吃起来慢,最可怕的是那种嘴巴特别大的。” “特别大的?” “是啊,兔子,还有羊羔、牛…”扶璃数着,“还有村子里那些喜欢撵鸡逗狗的孩子,喜欢抽一根藤条到处摔摔打打,啊,大人也可怕,他们看到我们,要么割了,要么一脚踩过去。” “我就看着原来每天跟我一起晒太阳唱歌的小草们一茬茬倒下,长起来,又再倒下。你们人族的诗人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扶璃道,“那不对,生的已经不是之前的小草,是新的了,怎么会一样呢。旧的小草受到的痛苦,它们倒在地上哀嚎的声音,身体里流出的血,它们热爱的阳光和雨露,都没有了。长出来的是新的。” “只是你们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