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一下吧。” 梁嘉善的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地砖,手还是无意识地擦拭着什么。他忽而想起在北欧那一年,原来不喜欢海的人,突然爱上了大海。 一个海浪打过来,水是热的,包裹着他的全身,他被冲到沙滩上,那些土壤也是软的,他深陷在里面,像一块海眠,全身涨满了水,身上到处脏兮兮,但他不用去擦拭什么。 豆大的水珠往下滚,他甩甩头发,那些自由、干净,和明亮的东西,都回到他的灵魂里。 然而一回到北京,那些都消失了。 梁嘉善知道,这是他怎么抗争也无权拿回的东西。他忍痛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隔壁一直盯着动静的小护士敲敲门,打开一条缝隙来。 “梁、梁先生你好,我、我是你爸爸的特护,刚、刚才听到你们好像在吵架,但、但但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你,你是受伤了吗?需要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吗?” 她挤在非常小的门缝间,手里拿着医药盘,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忽然一个闪烁,又不敢和他对视。 梁嘉善咬住牙关,吃力地抬起手臂。 “你……” 他还没有说完,她已经灵活地溜了进来。他看到她胸前的铭牌,上面写着三个字——程梅子。 “你……是日本人吗?” 她眉眼一弯:“很、很多人都问过我,但我、我是中国人,很地道的中国人哦,我、我从苏州来的。” “苏州?是个好地方。” 她笑了笑,嘴角出现一个梨涡。他有点不受控制地想要冒犯问一句:“你是天生的吗?” “啊?” 他指了指嘴巴,她的脸刷一下红了,挺了挺胸说:“我不是,我不是结巴。”她只是看到他有点紧张才会那样。 梁嘉善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没再说话。程梅子拿着棉球给他手臂上的伤痕消毒,好在手臂只是池鱼,伤口都在后背。 她有点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可能要把衬衫脱掉。” 梁嘉善顿了下,解开纽扣,直接脱下衬衫。小姑娘的手冰冰凉凉,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后背,棉球点在他背上。 他紧咬牙关,但还是没忍住痛低呼了一声。 她噗嗤一笑:“刚才被打的时候,都、都没有叫,还以为你不怕疼。” 梁嘉善没说什么。 “你忍一忍。” “嗯。” 梁嘉善注视着窗外,算了算日子,已经两天了,如果她直接离开的话,飞机应该落地了。她会选择那里吗?其实他也拿不准。 这一年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大多时候就像早期的无声电视。她说的话很少,表露的情绪就更可怜地不值一提。 他常常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张灰色的纸,不那么白,也不都是黑。 他的思绪渐渐走远了,感觉到有一阵丝丝凉凉的气息吹拂在伤口上时,他的神经几乎就要松懈麻木,却转瞬警醒过来,整个人猛的一僵。 程梅子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忙按住他的肩膀:“你别动,我给你吹吹,疼痛的感觉会好一点。” 梁嘉善一动也不敢动,耳根慢慢热了。他想说其实没有必要,但一转头看见她乌黑浓密的发顶,不知想到什么。 就在这时,走廊里有人喊道:“梅子,梅子换药水啦!” 声音不大,就冲着这个方向,好像知道她在房间里。这是女孩子间促狭的捉弄,程梅子脸又红了,忙收拾一通往外走,又利索地吩咐道:“先不要穿上衣服,我去拿药。” 他动作迟疑,她立刻表现地像一个专业的医生,用对待病人一丝不苟的态度道:“坐着,等我,两分钟就好。” 说完冲了出去,小护士们一阵疾呼被抛到耳后,就看她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楼梯口。 梁嘉善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不过没等到程梅子回来,他已经离开了,招晴到北京,他去机场接她。她还是初见时风姿绰约的模样,哪怕再大的风,再大的雨,也不能让她失去仪范。 她踩着细长的高跟鞋,穿着紧身的碎花旗袍,额边是顺滑的卷发,染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