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 “你为什么……”她莹润的眼眸充满困惑,“为什么要建一座一模一样的宅邸?” 祝秋宴顿了一下,看向别处:“当年离开谢家的时候留下了太多的遗憾,我总是以为只要保存这座宅子,就能弥补昔日的过错。至少、至少不会让那些遗憾随风而逝。” 舒意曾梦见过上一世谢意临死前的场景,在一片燃烧的灰烬里,她浑身布满火焰,像是一只被上了枷锁的凤凰。 她的四肢被钉在木架上,鲜亮顺滑的羽毛被烧得焦黑,她不停地疯狂地嘶吼,长喙发出尖利破空的悲鸣,以此抗击人世的不公,一直到气绝她仍以背脊抵天,用血祭地,呐喊哭泣,坠落深渊。 除此以外,她没有多余的记忆。那个时候他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祝秋宴的目光渐渐深远,被无法弥补的遗憾折磨地日渐憔悴,仿佛那些过去还没碾做尘土,他已然乘风而去。 舒意低下头,又道:“刚才刘阳给我讲了一些事,你和李重夔后来生了龃龉吗?他为什么将你贬谪到青州来?” 祝秋宴回头看向她,她也正看着他:“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没有,不是。”他急忙拉住她,“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有没有的选择,被丢弃,被领养,被人唾骂,被千夫所指,这些幼年所构成的全部时刻都在向他陈述一个事实——你这样的人,有谁会关心你,在意你? 时间长了,他逐渐认知到一个人的沉痛与悲悯在那个战乱年代根本不值一提,在家国面前更是轻如鸿毛,不重要,不去想,也不再提醒自己有多可怜,这样一来渐渐连解释、辩白都变得没有意义,他只需要去做,然后承受所有的后果。 谢意曾问过他,舒意也曾问过他,而今她们一起问他,他才骤然发现原来他的内心也是可以被听到的,他也可以忏悔,也值得善待。 蝼蚁的人生,哪怕无从选择,也有人在意。 他笑了起来:“那一晚你洞悉了梁嘉善的用意和我的目的,让我们离开之后,我一直在谢府门前徘徊,我很怕你会用玉石俱焚的方式来还击。” 当时他已然感受到她的刺芒,以她骨子里的烈性,若谢晚还在世,哪怕再难她也会蹚出一条血路来,可谢晚去了,一切变得未知。 她的平静缜密,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昼夜即在掌间溜过。 及至天明时分,他与梁嘉善达成一致,由梁嘉善留下看守谢府,他则连夜赶去边陲面见李重夔。 四年前李重夔帮他把瞎灶婆下葬之后,他就跟他走了。 后来他们在青州、雍州边及湖广一带大展拳脚,其帐下骁勇悍将无数,就连谋士也多如过江之鲫,可李重夔偏偏只待他有如亲生父子。 其恩重如山,他终生难报,哪怕其为了逼圣人交付兵权,不惜与匈奴勾结迫害袁家满门忠烈,哪怕杀了他亡人故友,哪怕他满腔报国热血,踌躇满志被打得七零八落,他好似也没得选择。 来到帐下,他唯有以命相抵,才能换取谢意长安。 李重夔勃然大怒,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在他苦苦哀求之下终究还是妥协让步。当时他已然同意,只要谢意不站在徐家的天下与他公开为敌,他可以放弃谢家万顷财富。 军中艰难,兵器粮草常年短缺,财富是笔多大的诱惑祝秋宴比谁都清楚,李重夔能做出这番让步,让他心中爱恨交织,五味杂陈。 那时他尚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天生帝王者,不择手段是为权宜之计,待到大权在握,终会爱民如子。 如此想着,他离开之时对李重夔已复重信,将梁家在京都的布局与圣人的猜忌一一相告,未料到他前脚刚走,后脚李重夔就派人秘密潜入京中,先他一步去夺谢家的财产。 等他赶回京中,梁嘉善已经被梁太尉掌控,而谢意被逼得走投无路,于圣人以保护为名派兵围住谢家之际,一把火烧光了所有。 她拿剑抵着他的胸口,却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她说:“七M.feNgyE-zN.Com